【三指禪】
書名 三指禪
作者 周學霆
朝代 清
年份 公元1872年
分類 脈法
引自:http://jicheng.tw/jcw/book/%E4%B8%89%E6%8C%87%E7%A6%AA/index
【凡例八則】
一叔和《脈經》兵燹之余,無復睹其全本,五代迄今,千有餘年,脈訣迭出,盡失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原文。
是編取緩字為平脈,以定病脈,根柢《內經》以平人定病脈之諦。
其余陰陽對待,恰好安置二十七脈。
一奇一偶,配合天成。
一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詞旨深邃,非後學所能蠡測管窺,是編一字一句,悉宗經文。
編中相為表裡,六部脈位,三焦包絡,極力將經文闡發明晰,以辨宋明改攛之非。
一生人性發為情,情莫著於欣戚,而修仙修佛之基,以身為本,即皆寓於膻中、丹田中,從未有疏明其義,如數掌上羅紋者。
是編暢發《內經》未發之旨,透寫世人難寫之情,而金液還丹之說,可知其非是外來。
一論症首列男女異尺,剖別陰陽之蘊,即《周易》上卷首乾坤,下卷首咸恆之義。
一論症自癆至咳嗽篇,溯源先天主宰,以通元之妙手,寫濟世之婆心。
語語自聖經出,卻語語從心坎中出,醫見之為醫,元見之為元。
一論症自泄至哮喘篇,發揮後天功用,飲食勞役,病有四百四種,立論難於悉備,而大端卻已括無遺。
一論症自春溫至溫疫篇,所有外感諸症,率根據於四序乘除,五行衰旺之理,經經緯史,抉漢分章。
是儒家吐屬,是醫家經論,是草元家用,令人把玩不盡。
一論症自室女以後,凡雜症亦略見一斑,可引伸而觸類,無得以掛漏議之。
其所著之方,皆道人四十余年之經驗,因統名之曰「經驗方」。
以上八則,實道人得手應心,有功世道之作,特為表出,用公諸同志云。
【卷一】
【總論】
醫理無窮,脈學難曉,會心人一旦豁然,全憑禪悟。
余未及冠,因病棄儒,留心醫學,研究諸書,並無一字之師,獨於脈,稍得異人指示,提一緩字,而融會之,全身脈症,於瞬息間,盡歸三指之下。
距今四十余年,所過通都大邑,探取病情,無一不驗。
今不敢以自私,立為主腦,對以陰陽,注釋多本古人體裁,實非臆造,就正同學,幸其教我。
【脈學源流】
軒轅使伶倫截?穀之竹,作黃鐘律管,以候天地之節氣;
使岐伯取氣口,作脈以候人之動氣。
黃鐘之數九分,氣口之數亦九分,律管具而寸之數始形。
故脈之動也。
陽浮九分,陰得一寸,合於黃鐘。
黃鐘者,氣之先兆,能測天地之節候;
氣口者,脈之要會,能知人命之死生。
本律管以定脈,軒岐之微蘊,誠有未易窺測者。
越人著《難經》,推明十變;
叔和撰《脈經》,演成十卷,而脈始得燦明於世。
迄五代高陽生《脈訣》出,士大夫多議之。
由是才人傑士,咸馳驟於筆墨之間,各據其理,各抒其見,而真訣幾幾乎晦矣。
齊?澄論脈,女子陰逆,自上生下,左寸為受命之根,心肺脈診於兩尺,倒裝五臟,謬妄已極。
趙維宗論脈,心肺在上,為浮為陽。
肝腎在下,為沉為陰。
脾居中州,半浮半沉,半陰半陽。
意義膚淺,更屬無稽。
吳草廬宗《內經》取之於氣口,未盡《內經》之奧。
朱考享推《內經》,求之於遍身,未達《內經》之專。
若二李者(瀕湖、士材)將前人所流傳之脈,依樣畫葫蘆,演成詩句,字字曉暢。
叔和而後,幸有傳人,究未得平脈訣,醫無權度,殊失《內經》以平人定脈之旨。
是編揆之前哲,雖則別開生面,實亦不過發明《內經》及《難經》、《脈經》之義云爾。
【定脈部位】
晦庵朱子跋郭長陽醫書云:「予嘗謂古人之於脈,其察之固非一道矣。
然今世通行,惟寸、關、尺之法為最要,且其說具於《難經》之首篇,則亦非憑空結撰也。
故郭公此書,備載其悟,而並取丁德用密排三指之法以釋之。
夫《難經》蔓乎尚已,至於丁德用之法則,余竊意診者之指有肥瘠,病者之臂有長短,以是相求,或未為定論也。
蓋嘗考經之所以分尺寸者,皆自關而前卻是。
則所謂關者,必有一定之處,亦若魚際,尺澤之可以外見而先識也。
然考諸書,皆無的論,惟《千金方》內,以為寸口之處,其骨自高,而關尺由是而卻取焉。
則其言之先後,位之進退,若與經文相合。
獨俗間所傳《脈訣》,五七韻語,其詞淺陋,非叔和本書明甚,乃能直指高骨為關,而分其前後,以為尺寸陰陽之位,似得《難經》本旨。
余非精於道者,不能有以正也,姑附於此,以俟明者而折衷焉。」
按《內經》十八卷,即三墳古書,既未經孔子刪定,復未經朱子集注,醫喙爭鳴,互相排詆,分門別戶,莫知適從。
獨指高骨為關,以定尺寸,得朱子之跋,而脈之部位始得其準。
【尺寸解】
高骨為關,從關至魚際得一寸(脈浮九分),而寸以名;
從關至尺澤得一尺(脈見一寸),而尺以名。
以關為間隔,而尺寸不得混為一家。
合寸、關、尺為三部,其解最為直捷,不得曲為分晰。
【六部脈解】
六部之脈,候之寸、關、尺,出於《脈要精微篇》。
左寸以候心,左關以候肝,左尺以候腎;
右寸以候肺,右關以候脾,右尺以候命門,以明六部各有所屬。
究之候脈,分而不分,不分而分,則得訣矣。
《脈經》曰:「春弦夏洪秋似毛,冬石依經分節氣。婀婀緩若春楊柳,此是脾家居四季。」
假如春脈弦,豈有肝脈弦而余脈不弦之理乎?
弦則俱弦,不過言春乃肝氣主事,非謂獨候之左關。
但得浮洪,即屬心火,不必定拘左寸;
但得短澀,即屬肺金,不必定拘右寸;
但得沉細,即屬腎水,不必定拘左尺;
但得和緩,即屬脾土,不必定拘右關。
五臟之脈分,五臟之部不分也。
是以傷寒之脈,仲景一書曰浮、曰緊、曰長、曰弦、曰沉、曰微、曰伏、曰代,但統分脈之浮、緊、長、弦、沉、微、伏、代,並未專指何經。
內傷之脈,叔和一書,失血宜沉細,不宜浮緊;
水症宜浮大,不宜沉伏;
上氣宜浮滑,不宜沉數;
腹痛宜沉伏,不宜浮洪;
消渴宜數大,不宜虛細;
咳嗽宜浮緩,不宜細數。
但分脈之宜與不宜,亦不必辨其何臟,此其明白可證者也。
要須知先天一點真陽之火,潛於水中,寄居兩尺,在右火用事,水為之涵。
火生土,是為脾土,居右關;
土生金,是為肺金,居右寸。
在左水用事,火為之溫。
水生木,是為肝木,居左關;
木生火,是為心火,居左寸。
自無而生有,由下而生上,各有其位而不可易者。
《難經》曰:「取寸口以訣五臟六腑之死生吉凶。」
寸口者,手太陰之動脈。
《內經》曰:「心脈滿大,癇螈筋攣;肝脈小急,癇螈筋攣;腎脈小急,肝脈小急,心脈小急,不鼓皆為瘕;腎肝並沉為石水,並浮為風水。」
此又於部分之間,而別有會心者。
分而不分,不分而分,神而明之,存乎其人。
【左心膻中肝膽腎小腸、右肺胸中脾胃命大腸‧辨】
天下之理,有不必辨者,有必欲辨者。
不必辨而辨,則其理晦;
必欲辨而不辨,則其理亦晦。
心與小腸相表裡,肝與膽相表裡,腎與膀胱相表裡,肺與大腸相表裡,脾與胃相表裡,形質既已相配,氣脈自然相通。
而以為大小腸之在下,不得候之於上,相為表裡,則可;
同居其部,則不可。
易為左心膻中肝膽腎小腸,右肺胸中脾胃命大腸。
亦思氣類相感,有不見其端倪者。
琥珀拾芥,懸空亦起;
磁石吸鐵,隔礙潛通。
而何論大小腸之在下,心肺之在上也乎?
且胸中膻中,間不能寸,小腸丙火,何得與腎水同居,大腸庚金,何得與命門同宿乎?
此則不必為之穿鑿而辨者也。
而有不得不辨者,左腎以藏水,右腎以藏火,既已力辨其非,何以兩腎俱藏水,列諸左右,獨候之左尺,有是理乎?
不知兩腎皆藏水,即皆藏火,不過左以水為主,右以火為主耳。
吾為之正其名曰:左心小腸肝膽腎膀胱,右肺大腸脾胃腎命門。
【定至數】
持脈之初,先看至數。
欲知至數,先平己之呼吸,以己之呼吸,定人之呼吸,未嘗不同。
蓋人之五臟不可見,所可見者,脈而已。
呼出於心肺,心一至,肺一至;
吸入於肝腎,肝一至,腎一至。
一呼一吸,脈來四至,名一息。
脾脈不見者,以土旺於四季也。
是為平脈。
惟是邪擾於中,斯脈不得其正耳。
亦有平人脈來五至而無病者。
【二十七脈名目】
微、細、弦、弱、濡、牢、浮、沉、虛、實、滑、澀、洪、伏、緩、遲、數、長、短、芤、革、結、促、緊、散、動、代訣以緩為極平脈,余二十六為病脈。
定清緩脈,方可定諸病脈;
精熟緩脈,即可以知諸病脈。
脈之有緩,猶權度之有定平星也。
緩和緩也。
張太素曰:「應指和緩,往來甚勻。」
楊元操曰:「如初春楊柳舞風之象。」
四至調和百脈通,渾涵元氣此身中。
消融宿疾千般苦,保合先天一點紅。
露顆圓勻宜夜月,柳條搖曳趁春風。
欲求極好為權度,緩字醫家第一功。
不浮不沉,恰在中取;
不遲不數,正好四至。
欣欣然、悠悠然、洋洋然,從容柔順,圓淨分明。
微於緩者,即為微;
細於緩者,即為細。
虛實長短、弦弱滑澀,無不皆然。
至於芤革緊散、濡牢洪伏、促結動代,以緩為權度,尤其顯而易見者也。
【有胃氣者生】
四時之脈,和緩為宗,緩即為有胃氣也。
萬物皆生於土,久病而稍帶一緩字,是為有胃氣,其生可預卜耳。
(統六脈而言,不得獨診右關。)
【脈貴有神】
無病之脈,不求神而神在,緩即為有神也。
方書乃以有力訓之,豈知有力,未必遂為有神,而有神正不定在有力。
精熟緩字,自知所別裁。
【讀緩字法】
焚香跌坐,靜氣凝神,將緩字口誦之,心維之,手摩之,反復而詳玩之,久之,緩歸指上。
以此權度諸脈,了如指掌。
【四時平脈】
天地之氣,分寄四時,化生萬物。
故春木、夏火、秋金、冬水,皆乘其令以分司,獨土則通旺於四季。
分陰分陽,迭用柔剛,蓋言平也。
人得天地之氣以生,而脈即與之為比附。
春為肝木,脈弦,夏為心火,脈洪,秋為肺金,脈毛;
冬為腎水,脈石。
惟胃氣屬土,其脈從容和緩,散布於弦洪毛石,以默運於春夏秋冬,渾淪元氣,流暢貫通,生生不已,平孰甚焉。
如春肝宜弦,弦而緩者,若風 柳梢,抑揚宛轉。
夏心宜洪,洪而緩者,若活火烹茶,薰灼舒徐。
秋肺宜毛,毛而緩者,若揀金砂礫,漸次披搜。
冬腎宜石,石而緩者,若水澤腹堅,徐形縐透。
四季脾胃用事,厥脈宜緩,不問可知,此平脈所以獲生也。
蓋平者,和也。
所以和其脈,使無躁急也;
平者,準也。
所以準其脈,使無偏勝也。
以緩平之,而後四時之脈,得其平耳。
夫緩即胃氣,原秉天生地成,與諸脈互相主輔,而不可須臾離焉者,經所云春弦、夏洪、秋毛、冬石,皆以胃氣為本,誠得診脈之大宗也。
惜醫不知察,囫圇讀過,毫無心得。
未知有胃氣者。
為平為生;
無胃氣者,為病為死。
遂使一成不易之理,徒蓄千載莫破之疑。
余因揭而論定,以著是編。
【浮、沉、遲、數四大綱】
立緩為標,言平脈,即統該乎弦、洪、毛、石;
提病脈,先分著於浮、數、遲、沉。
而二十二脈之旁見側出者,無不寓於其中,舉其綱而目自見。
【浮】
《脈經曰》:「舉之有餘,按之不足。」
崔氏曰:「如水上漂木,主表。」
浮從水面悟輕舟,總被風寒先痛頭。
裡病而浮精血脫,藥非無效病難瘳。
浮緊傷寒,浮虛傷暑,浮數傷風,浮遲傷濕。
亦有裡病而浮者。
浮而云騰蜃起,多屬陰虛;
浮而綿軟蔥空,半由失血;
浮而月蕩星搖,預知精敗;
浮而羽鎩毛散,可卜神消。
【沉】
《脈經》曰:「重手按至筋骨乃得。」
楊氏曰:「如石沉水底,主裡。」
沉居筋骨有無 ,著骨推筋仔細摩。
有病而沉兼別脈,沉而無病世人多。
沉遲痼冷,沉數內熱,沉滑痰積,沉緊冷痛。
多有無病脈沉者。
沉居命脈悠長,足徵壽考;
沉居腎脈恬靜,咸頌仁人;
沉居關脈調勻,允稱秀士;
沉居寸脈圓活,定是名姝。
【遲】
《脈經曰:「一息三至,去來極慢。」
遲為陽不勝陰,脈來不及。
遲惟三至欲亡陽,好與醫家仔細詳。
總是沉寒侵臟腑,只宜溫藥不宜涼。
浮遲表寒,沉遲裡寒,有力積寒,無力虛寒,未有無寒脈遲者。
遲為內病壅閼,溫養陽剛;
遲為外病浸凌,溫消陰翳;
遲為緩病纏綿,溫補元氣;
遲為急病馳驟,溫散客邪。
【數】
《脈經》曰:「一息常數六至。」
《素問》曰:「脈流薄疾。」
數為陰不勝陽。
數脈為陽至倍三,脈中數脈實難諳。
而今始識諸般數,囑咐醫人莫亂探。
五行之中,金木水土,各居其一,惟火則有二。
而推其火之類,不特本經之火。
海枯被火,則為腎火;
榆能生火,則為肝火;
石可取火,則為肺火;
壤內藏火,則為脾火。
不止有二,而有六矣。
而充其火之盡,不特當時之火。
風熱而熾,則為風火;
寒鬱而熱,則為寒火;
暑傷而溫,則為暑火;
濕積而蒸,則為濕火;
燥過而枯,則為燥火。
是內有六,外亦有六矣。
而窮其火之變,不獨五運六氣之火,又有無根之火,痰結之火,血燥之火,莫可名狀、莫可紀極之火。
綜此以觀,無病不有火,無火不脈數,無藥不可以治數。
君火而數,芩連固為折火之正敵;
相火而數,桂附亦為歸火之靈丹。
脾倦生火,數非參莫療;
肝盛生火,數惟柴芍可除。
數緣腎虛,兩地滋陰,不必降火;
數由肺損,二冬泄熱,即以清金。
解痰火之數,惟恃法夏;
潤血燥之數,須用當歸。
傷風發熱,可以去風,即可以治數,防風、羌活;
傷寒發熱,於焉去寒,即於焉治數,麻黃、桂枝。
療暑熱之數脈,焦朮、川烏,極為妙品,調濕熱之數脈,蒼朮、黃柏,實有神功。
阿膠養秋燥之金,脈數自減,元參泄無根之火,脈數以除。
區別內外,分析經絡,以脈證病,以病證脈,斯得之矣。
安得有心人,與之談數脈哉!
【對待總論】
人之一身,不離陰陽;
而見之於脈,亦不離陰陽。
浮、沉、遲、數,陰陽相配之大者也。
舉其余而對待訓之。
事以相形而易明;
理以對勘而互見。
【微與細對】
微為陽弱欲絕,細乃陰虛至極,二脈實醫家剖別陰陽關鍵,最宜分曉,故繼浮、沉、遲、數後,舉以為對,以冠諸脈。
微
微脈有如無,難容一吸呼。
陽微將欲絕,峻補莫踟躕。
(輕診猶見、重按全無、黃 白朮,益氣歸元;附片乾薑,回陽反本。)
細
細脈一絲牽,余音不絕然。
真陰將失守,加數斷難痊。
(舉之極微,按之不絕。天麥二冬,清金生水;生熟兩地,滋陰養陽。)
【虛與實對】
二脈舉按皆得,而剛柔異質。
實為邪氣實,虛乃本氣虛。
虛
虛脈大而松,遲柔力少充。
多因傷暑毒,亦或血虛空。
遲大而軟,按之無力。
按《脈經》言「隱指豁空。」非是。
諸脈中,惟芤、革二脈言空,以虛脈而言空,能別乎革,難別乎芤。
瀕湖曰:脈虛身熱,為傷暑,亦主血虛。」
實
實脈大而圓,依稀隱帶弦。
三焦由熱鬱,夜靜語猶顛。
浮沉皆得,長大帶弦。
按《脈經》言:「應指幅幅然。」 非是。
幅幅,堅實貌,乃牢緊脈,非實脈也。
傷寒胃實譫語,或傷食氣痛。
【長與短對】
寸、關、尺為脈本位,長則過乎本位,短則不及本位。
欲辨長短,先明本位。
長
長脈怕繩牽,柔和乃十全。
迢迢過本位,氣理病將痊。
(按:長而牽繩,陽明熱鬱;長而柔和,病將解矣。
朱氏曰:「不大不小,迢迢自君。」言平脈也。
經曰:「心脈長,神強氣壯;腎脈長,蒂固根深。」)
短
短脈部無余,猶疑動宛如。
酒傷神欲散,食宿氣難舒。
(按:短與動為鄰,形與動實別。動則圓轉如豆,短則濡滯而艱。瀕湖曰:「短而滑數酒傷神。」楊氏曰:「短脈為陰中伏陽,三焦氣壅,宿食不消。)
【弦與弱對】
脈而弦,脈之有力者也;
雄姿猛態,可以舉百鈞;
脈而弱,脈之無力也,纖質柔容,不能舉一羽。
(同一弦也,在肝經則瀉之,攻之;在膽經則和之解之。)
弦
弦脈似張弓,肝經並膽宮。
疝 瘕瘧,象與傷寒同。
(《素問》曰:「脈端直以長。」《刊誤》曰:「從中直過,挺然指下。」按弦屬肝膽經,疝 瘕瘧,肝膽經病。肝膽經有泄無補。)
弱
弱脈按來柔,柔沉不見浮。
形枯精自減,急治可全瘳。
(《脈經》曰:「極軟而沉,按之乃得,舉手無有。」弱宜分滑澀,脈弱以滑,是有胃氣,清秀人多有此脈,脈弱而澀,是為病脈。)
【滑與澀對】
脈之往來,一則流利,一則艱滯,滑澀形狀,對面看來便見。
滑
滑脈走如珠,往來極流利。
氣虛多生痰,女得反為吉。
沈薇垣曰:「滑主痰飲,浮滑風痰,沉滑食痰,滑數痰火。亦有嘔吐、蓄血、宿食而脈滑者。」
萬氏云:「脈尺數關滑而寸盛,為有胎。」
澀
澀脈往來艱,參差應指端。
只緣精血少,時熱或純寒。
《脈經》云:「澀脈細而遲,往來艱,短而散,或一止復來。」
《素問》云:「參伍不調。」
按血不流通,故脈往來艱滯。
【芤與革對】
同一中空,而虛實分焉。
虛而空者為芤,實而空者為革。
悟透實與虛,旁通芤與革。
芤
芤字訓慈蔥,中央總是空。
醫家持擬脈,血脫滿江紅。
戴同父曰:「營行脈中,脈與血為形。芤脈中空,血脫之象也。」
革
革脈惟旁實,形同按鼓皮。
勞傷神恍惚,夢破五更遺。
按:革主亡精,芤主亡血。
《脈經》言均為失血之候,混淆莫別。
不過革亦有亡血者。
【緊與散對】
松緊聚散,物理之常。
散即松之極者也,緊即聚之極者也。
緊如轉索,散似飛花。
緊散相反,形容如生。
緊
緊脈彈人手,形如轉索然。
熱為寒所束,溫散藥居先。
(諸緊為寒為痛。人迎緊甚,傷於寒;氣口緊甚,傷於食。腹痛尺緊,中惡浮緊,咳嗽沉緊,皆主死症。 按浮緊宜散,沉緊宜溫。)
散
散脈最難醫,本離少所依。
往來至無定,一片楊花飛。
柳氏云:無統紀,無拘束,至數不齊,或來多去少,或去多來少,渙散不收。
【濡與牢對】
浮之輕者為濡,平沙面雨霏千點,沉之重者為牢,錦匣裡綿裹一針。
濡
濡脈按須輕,萍浮水面生。
平人多損壽,莫作病患評。
(《脈經》曰:濡脈極軟而浮,如帛在水中,輕手乃得,按之無有。」
按濡主血虛之病,又主傷濕,平人不宜見此脈。
瀕湖曰:「平人若見似無根。」)
牢
牢脈實而堅,常居沉伏邊。
疝猶可治,失血命難延。
(《脈經》曰:「似沉似伏,實大弦長。」
景曰:「寒則牢堅,有牢固之象。」
按牢長屬肝,疝 肝病,實病見實脈,可治。
扁鵲曰:「失血脈,脈宜沉細,反浮大而牢者,死。」
虛病見實脈也。)
【洪與伏對】
浮之最著者為洪,水面上波翻浪涌;
沉之至隱者為伏,石腳下跡遁蹤潛。
洪
洪脈脹兼嘔,陰虛火上浮。
應時惟夏月,來盛去悠悠。
(經曰:「諸腹脹大,皆屬於熱。」
嘔,初起為寒,郁則為熱。
經曰:「諸逆上衝,皆屬於火。」
陰虛陽盛,脈多洪。
惟夏日應時。
瀕湖曰:「拍拍而浮是洪脈。」
《素問》曰:「來盛去衰。」)
伏
伏脈症宜分,傷寒釀汗深。
浮沉俱不得,著骨始能尋。
(傷寒一手伏,曰單伏;兩手伏,曰雙伏。乃火邪內郁,不得發越,陽極似陰,故脈伏;必大汗而解。又有夾陰傷寒,先有伏陰在內,外復感寒,陰盛陽衰,四肢厥逆,六脈沉伏,須投薑、附,灸關元,脈乃出。 按二症極宜分。)
【結與促對】
遲而一止為結,數而一止為促。
遲為寒結,則寒之極矣;
數為熱促,則熱之至矣。
結
結脈遲中止,陽微一片寒。
諸般陰積症,溫補或平安。
越人曰:「結甚則積甚,結微則積微。浮結內有積病,沉結內有積聚。」
促
促脈形同數,須從一止看。
陰衰陽獨甚,泄熱只宜寒。
瀕湖曰:「三焦鬱火炎炎盛,進必無生退有生。」
按促只宜泄熱除蒸,誤用溫補,立見危殆。
【動與代對】
動則獨勝為陽,代則中止為陰。
動代變遷,陰陽迭見。
動
動脈陰陽搏,專司痛與驚。
當關一豆轉,尺寸不分明。
《脈經》曰:「動乃數脈見於關,上下、無頭無尾,如豆大,厥厥動搖。」
仲景曰:「陰陽相搏名曰動。 陽動則汗出,陰動則發熱。」
瀕湖曰:「動脈專司痛與驚,汗因陽動熱因陰。」
代
代脈動中看,遲遲止復還。
平人多不利,惟有養胎間。
結促止無常數,或二動一止,或三五動一止即來。
代脈之止有常數,必依數而止,還入尺中,良久方來。
滑伯仁曰:「若無病羸瘦,脈代者危。」
有病而氣不能續者,代為病脈。
傷寒心悸脈代者,復脈湯主之。
妊娠脈代者,其胎百日。
代之生死,不可不辨。
【奇經八脈】
本來督任一身中,尋得仙源有路通。
剖別陰陽維蹺界,調沖運帶鼎爐紅。
八脈者,督脈、任脈、陽維、陰維、陽蹺、陰蹺、衝脈、帶脈是也。
以其不拘於經,故曰奇。
督、任、衝起於會陰穴,一源而三脈。
督脈由長強穴貫脊上行,過巔頂,至齦交而止,為陽脈之總督,故曰陽脈之海。
任脈上行臍腹,過咽喉,至承漿而止,為陰脈之承任,故曰陰脈之海。
陽維起於諸陽之會,由外踝之金門穴,而上行於衛分。
陰維起於諸陰之會,由內踝之築賓穴,而上行於營分。
夫人身之經絡繁密,二脈能於陰交陽會之間,加一緊縛,舉綱齊目,而陰陽斯得維持之力。
陽蹺之脈,起於足跟,循外踝上行於身之左右。
陰蹺之脈,起於足跟,循內踝上行於身之左右,所以使機關之蹺捷也。
衝脈前行於腹,後行於背,上行於頭,下行於足,凡筋骨脾肉,無處不到,十二經絡上下之沖要,故曰十二經絡之海。
帶脈橫圍於腰,狀如束帶,所以總束諸脈。
醫家知乎八脈,則十二經、十五絡之旨得矣;
修煉家知乎八脈,則龍虎升降、開牝幽微之竅妙,於此入其門矣。
養生者無事之暇,撮起督脈,循尾閭夾脊雙關,上行腦頂,下通乎任,循環無端,終而復始,久久調息,二脈貫通如一脈矣。
人身元陽之氣,自下而生者,亦自下而竭。
督任相聯,轉運不已,有其生之,斷難竭之,而壽有不穩固者乎?!
鹿顧尾閭,能通督脈;
龜納鼻息,能通任脈。
二物俱得長壽,有明征矣。
提督而上行也。
陰陽維蹺,隨督而升;
通任而下行也;
陰陽維蹺,隨任而降。
一升一降,陰陽維蹺,亦得為之疏暢。
由是從會陰穴起,上至天,下至淵,所以運其沖也;
從季肋穴起,左轉三十六,右回三十六,所以運其帶也。
第見營衛和而顏色日以滋潤,機關利而手足日以輕捷。
三百六十骨節,節節光瑩,八萬四千毛竅,竅竅亨通。
血不蹇澀,氣不停滯,六淫不得而干之,七情不得而傷之。
卻病延年之方,未有過於此者。
何必采商山之芝,貯盤銅之露,而後永其壽乎!
從知紫府長生訣,盡在奇經八脈中。
《參同契》曰:「北方河車,即此法也。循而習之,疏經暢脈,可以養生;進而求之,還精攝氣,可以延年;神而明之,進火退符,可以奪丹。」
仙經所傳,抽鉛添汞,降龍伏虎,擒鳥捉兔,霏雪產蓮,無不寓於其中。
淺者得之為淺,深者得之為深。
【臟腑說】
人身一太極也。
靜而生陰,則為五臟;
動而生陽,則為五腑。
一動一靜,互為其根。
吸門內氣管所系,手太陰肺、手少陰心,居於膈上;
足太陰脾、足厥陰肝、足少陰腎,居於腹下。
臟數五,其形象地,靜而得方。
食管所系,足陽明胃,手太陽小腸、手陽明大腸,一路貫通。
足太陽膀胱(有下口而無上口)、足少陽膽(有上口而無下口),兩腑對照。
腑數五,其氣象天,動而行健。
手少陽三焦、手厥陰心包絡,有經無形。
以五臟位置言:
離為心火,居南;
坎為腎水,居北;
坤為脾土,居中;
肝不全居左,而震為肝木,居左,氣自行於左;
肺本不居右,而兌為肺金,居右,氣自行於右。
以五腑位置言:
初以胃,統納水穀;
次以小腸,釐清水穀;
於是大腸消其穀,膀胱滲其水,膽則司其事。
以陰陽匹配言:
心與小腸合,丁丙共宗;
肺與大腸合,辛庚一本;
脾與胃合,己戊伴居;
肝與膽合,乙甲同體;
腎與膀胱合,癸壬並源;
包絡與三焦合,營衛相親。
以陰陽交媾言:
三陰從天降,手太陰肺、手少陰心、手厥陰心包絡,列之於上;
三陽從地升,手陽明大腸、手太陽小腸、手少陽三焦,列之於下。
其中脾陰胃陽、肝陰膽陽、腎陰膀胱陽,更迭相濟。
以臟腑經絡言:
手之三陰,從胸走手。
(手太陰肺,從中府而走手大指之少商;手少陰心,從極泉而走小指之少衝;手厥陰心包絡,從天泉而走中指之中衝;)
手之三陽,從手走頭。
(手陽明大腸,從手大指商陽,而走頭之迎香;手太陽小腸,從手小指而走頭之聽宮;手少陽三焦,從手四指關衝,而走頭之絲竹。)
所以肺、心、包絡、大小腸、三焦,皆稱之曰手。
足之三陽,從頭走足。
(足太陽膀胱,從頭睛明,而走足小指之至陰;足陽明胃,從頭頭維而走足次指之厲兌;足少陽膽,從頭童子 而走足四指之竅陰;)
足之三陰,從足走腹。
(足太陰脾,從足大指隱白,而走腹之大包;足少陰腎,從足心涌泉,而走腹之俞府;足厥陰肝,從足大指大敦,而走腹之期門。)
所以膀胱、胃、膽、脾、腎、肝,皆稱之曰足。
以陰陽多少言:
太陰、太陽為正,少陰、少陽次之,厥陰(陰盡也)、陽明(並左右之陽,兩陽合明也)又次之(本王啟元《內經注》)。
肺、脾得正陰之氣,以太陰稱,心、腎屬少陰,包絡與肝,則厥陰矣。
受陰氣,以是為差。
膀胱、小腸,得正陽之氣,以太陽稱,三焦與膽,屬少陽,胃與大腸,則陽明矣。
受陽氣,以是為差。
以臟腑功用言:
主宰一身者心,而小腸為受盛之官;
宣布萬事者肺,而大腸為傳導之官;
謀勝千裡者肝,而膽為決斷之官;
頤養四體者脾,而胃為倉廩之官;
精貫百骸者腎,而膀胱為津液之官,三焦為氣之父,包絡為血之母。
夫一臟一腑,五臟而稱六腑者,以三焦屬腑,故言六腑。
然三焦屬腑,而稱六腑,包絡屬臟,宜亦可稱六臟。
由斯而論,言六腑,必言六臟;
言五臟,只可言五腑,以合天地之數。
何必參差其說,而言五臟六腑哉!
縷陳臟腑,燦然可考,而有不離乎臟腑,亦不雜乎臟腑,非形象之可繪,言語之可傳者,妙在元關一竅。
【命門提要】
(詳後論中)
人身以命門為本,而論命門者,不一其處。
為此坎為水,一言盡之。
蓋坎陰包乎陽,一言水而火在其中,如必象坎之形,兩邊一畫為陰,中間一畫為陽,則拘矣。
獨不聞畫前原有易乎!
【三焦辨】
《難經》注三焦,一則曰:
有名無形,與手厥陰相表裡。
再則曰:
有名無形,其經屬手少陽。
詞旨極為明白。
叔和定《脈經》,因之以立論,可謂善於祖述矣。
辨《脈訣》者,不求甚解,以為明有其經,又曰無其形,自相矛盾,為此不經之談。
而有為之原者,《脈訣》出於六朝高陽生假名偽撰,叔和《脈經》中決不為此語。
不知叔和實根於《難經》,《脈訣》亦未背乎叔和,辨之者憒憒,而辨原之者亦冥冥。
而原讀《難經》者,將三焦對諸臟腑讀之,渙然冰釋矣。
腎之形如豇豆,而三焦之形何似?
脾之形如馬蹄,而三焦之形何類?
心之形如蓮苞,而三焦之形何若?
肺六葉而形如華蓋,肝七葉而形如甲拆,三焦亦有葉可數,形可擬乎?
五臟無不皆然。
經則起於關衝,終於絲竹,凡二十三穴,左右四十六穴,豈不有名無形,而行經於上、中、下乎?
究其源,濫觴於宋儒,將高陽生一辟,龐安常倡其端而指其瑕,戴同父和其說而辨其謬。
厥後一派名流,俱以耳讀書而不以心讀書,凡《脈訣》之本於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,微詞奧旨,有難曉者,概歸於高陽生之僭擬。
高陽生陽受其貶,陰實受其褒。
夫高陽生立七表、八裡、九道之目,而遺數脈,其罪實無可逃。
其余不過文不雅訓,荐紳先生難言之,而乃於詞之曉暢者,亦謂高陽生杜撰,高陽生不應受如是之誣。
學未深造而輕議古人,多見其不知量也。
考三焦之功用,乃人身最關要之腑,如天地之三元總領五臟、六腑、營衛、經絡之氣,而為諸氣之宗。
以其資生於腎,與腎合氣,腎為元氣之正,三焦為元氣之別,並命門而居,候脈者,亦候之右尺,可謂深知經脈者。
余謂不然,上焦主內而不出,其治為膻中;
中焦主腐熟水穀、其治在臍旁;
下焦主出而不內,其治在臍下一寸。
既平列上、中、下三焦,候脈自宜候寸、關、尺三部。
【心包絡辨】
《靈蘭秘典》稱心為君主,《二十五難》稱包絡為心主。
蓋心主有形之君,包絡是無形之主。
柱下史云:「常有欲以觀其徼,常無欲以觀其妙」。
徼,如游徼之徼。
中邊洞徹,無所不周。
惟朕兆甫萌,端倪乍露,乃能灼見其真,故必於常有時觀之。
妙,如元妙之妙。
宇宙洪荒,無所不包,惟機關未啟,意念未興,始可洞徹其質,故必於常無時觀之。
亦仿佛無名天下之始,有名萬物之母之言。
後世梁王份對高祖曰:「陛下應萬物為有體,至理為無」。
蓋暗合此意耳是也。
宋元《脈訣》,不知仿自何人,因包絡動則喜笑不止,與十二官內膻中喜樂出焉相吻合遂以包絡即膻中。
亦思膻中為臣使之官,君臣大義,名分森然,何以止知讀下一句而不知讀上一句乎?
且將包絡繪其圖於簡編,獨不聞心主與三焦相表裡,俱有名無形,何以能知著《脈訣》,而不知讀《難經》乎?
包絡之經,雖起膻中,以無職統眾職,尊卑原是攸分。
心有形,心主無形,天下惟無形者,其用最神。
所以君主無為,心主用事,空空洞洞之中,(天至地,八萬四千裡,空空洞洞;人心至腎,八寸四分,空空洞洞,)總視心主何如耳。
心主泰然,志氣日以清明,義理日以昭著。
仰無所?於天之高,俯無所 於地之濃。
率性而行,夢寐亦形其暢適於以想見。
簞瓢陋巷之回,春風沂水之點焉。
心主憒然,物欲莫辭其憧擾,精神莫定其從違。
未嘗臨深,而若臨淵將隕;
未嘗登高,而若登山將崩。
任情而動,宴安亦露其張皇於以想見。
因石據藜之象,殺 緩之音焉。
余用是而知天地之道,其猶橐?乎。
無底曰橐,有竅曰,中間一竅,無人摸著,指心包絡也。
解悟此竅璇璣,立躋天仙地位。
其候脈也,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。
《傳燈錄》:五祖宏忍大師欲求法嗣,令寺僧各述一偈,時有上座神秀者,眾所宗仰。
於壁上書曰:「身是菩提樹,心如明鏡台。時時勤拂拭,莫使惹塵埃。」
六祖慧能,時為行者,聞之則曰:「芙則美矣,了則未了。」
至夜潛書一偈於秀偈旁曰: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。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。」
五祖見之,嗣遂定。
有非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之所及者,請讀無字之經。
《梵典》:南土遺使詣西竺取經,國王將經秘函給使者,還至中途,開視書中,並無一字,因復至西竺。
國王笑曰:「吾念南土至誠,不憚跋涉,故將上乘無字經給發,豈知止知讀有字之經,不知讀無字之經。」
故南土所傳,皆有字下乘經。
【反關脈解】
寸口為脈之大會,診家於此候吉凶死生。
間有脈不行於寸口,由肺列缺穴斜刺臂側,入大腸陽谿穴而上食指者,名曰「反關」,非絕無僅有之脈也。
人,一小天地也,盍觀於天乎?
日至為天之大經,七政為緯。
(七政,日月五星也。二十八宿,左轉為經,七政右旋而行,為緯)。
周行於天而遲留伏逆,凌犯交食。
(五星與日三合會則遲;與日對沖或與日隔宮遇則留;與日同度則伏,逆亦在對沖隔宮。凡星不循常度,亂入次舍為凌犯。 交食即日月蝕也。)
甘石氏(古之掌天文之官,如周禮馮相保章之類)可得而推之。
若夫數應謫見,偏無侵蝕之愆。
《禮記》:「陽教不修,謫見於天,日為之食;陰教不修,謫見於天,月為之食。」
食即相侵相蝕也。
數應,然而竟不然者,或有他善之舉,以宥其小懲;
或有悔禍之機,以俟其速改。
抑勢之巧中共偶耳;
官設?,果驗宿離之忒。
(《周禮》 掌十輝之法,以觀妖祥,辨吉凶。若陰陽變為?,赤烏成象,鐫而橫刺,監而抱珥,蔽而晝?,蒙而光瞢,白虹彌貫,云氣敘列,朝?日上,雜氣可想。《月令》宿離不貸,宿星躔之,離星過舍,貸與忒同。設官如是,而天象如是者,抑勢之會逢其適耳)。
與夫景客孛彗。
景星,德星也。
太平之世,則景星見。
又《天官書》:天晴則景星見,客星無常次。
《漢書》:子陵與光武共臥,以足加帝腹。
次日,太史奏客星犯御座。
孛彗,妖星也。
《春秋》:昭十七年冬,有孛星入於大辰。
注,孛,孛星也。
《爾雅》:彗星為攙搶,注亦謂之孛。
又 《漢書》文穎注:「孛星光芒短,其光四出,蓬蓬孛孛也;彗星光芒長,參參如掃彗也。」
二星似少異。
征休征咎應時而見,則勢之適然者。
甘石氏雖然洞悉其微,而究莫能彌縫其闕。
又不觀於地乎。
東向為水之大會,決汝漢而排淮泗,順其性而導之,因其壅而疏之,禹之行其所無事也。
至若弱水入於流沙,反為導水之始;
黑水入於南海,實據東流之先,雖禹亦不得強使之東。
但得安瀾有慶,亦不必定歸之於東矣。
人得天地之氣以生,脈會於寸口者,得天地之正者也;
脈反其關者,得天地之偏也。
然偏也;
非病也;
均之得氣以生也。
其三部定位,於寸口無異。
【七表八裡九道三余脈辨】
浮、沉、遲、數,脈之綱領,《素問》、《脈經》皆為正脈。
《脈訣》立七表、八裡、九道之目、而遺數脈,不辨而知其不可宗。
然體裁既變乎古而明其謬,意義自當分析於今而折其衷。
天地未辟,老陰、老陽用事;
天地既辟,少陰、少陽用事。
少陽之數七,七主天,天有七政,居地之表;少陰之數八,八主地,地有八極。
《淮南子》:「九州之外,乃有八寅;八寅之外,乃有八?;八?之外,乃有八極。」
居天之裡。
陽常有餘,陰常不足。
天包乎地,男強於女;
牡健於牝,雄矯子雌。
經曰:能知七損八益,則足以治病者,此也。
天地之數,始於一而終於九,故天有九天、九星、九道之名。
九星即:貪狼、巨門、祿存、文曲、廉貞、武曲、破軍、左輔、右弼。
九道:青道二、白道二、赤道二、黑道二、合黃道而為九也。
九天,《周子》:一為宗動天,二為恆天,以下七政各一重天。
又 《太元經》:一中天、二羨天、三從天、四更天、五粹天、六廓天、七減天、八沈天、九成天。
地則有九州、九野、九河之號。
黃帝因天之象以畫地之形,廣輪錯綜,無少畸零。
《易》曰:「地道無成而代有終。」
其是之謂乎?
期三百有六,旬有六日,合氣盈朔虛以置閨,而後歲功成焉。
人一小天地也。
七表以法天,八裡以法地,九道以法天地之九數,補三脈以象歸奇之閏。
《脈訣》分類之義,想當然耳。
今舉為對待,配以陰陽,一物不離乎陰陽,以陰陽該之,而七表、八裡、九道、余三,無不寓於其中,以俟千秋百歲,自有論定之者。
【七診辨】
《脈經》曰:
七診者,一靜其心,存其神也;
二忘外意,無思慮也;
三均呼吸,定其氣也;
四輕指於皮膚之間;
探其腑脈也;
五稍重指於肌肉之際,取其胃氣也;
六再重指於骨上,取其臟脈也;
七詳察脈之往來也。
據《脈經》所說,指臨時言。
以余訣之,用功不在臨時,而在平時。
平居一室之中,內以養己,恬靜虛無,一存其神,二忘其慮,三均其呼吸。
沉潛於脈理之場,從容於脈理之圃。
將心所存之神,意所忘之慮,鼻所出入之呼吸,盡附指頭。
不以心所存之神為存;
而以指所存之神為存;
不以意所忘之慮為忘;
而以指所忘之慮為忘;
不以鼻所出入之呼吸為呼吸;
而以指所出入之呼吸為呼吸。
以之探臟腑,取胃氣,察脈之往來,無論燕居間暇,即造次之時,顛沛之際,得之於手,應之於心矣!
蓋手中有脈,而後可以診他人之脈。
若平時未及揣摩,徒事口耳之學,臨時從七診分晰,心中了了,指下難明。
況醫常倉卒,病值危急,又何以盡七診之法,而一無遺漏也乎?!
【九候解】
寸、關、尺為三部,一部各有浮、中、沉三候。
輕手得之曰舉,候浮脈也;
重手取之曰按,候沉脈也;
不輕不重,委屈求之曰尋,候中脈也。
三而三之為九也。
浮以候表,頭面皮毛外感之病也;
沉以候裡,臟腑骨髓內傷之病也;
中以候中,中者,無過不及,非表非裡,至數從容,無病可議。
古帝王傳心之要,所為以一中括天地之道而立斯人身心性命之宗者,此也。
古人以之為心傳,吾人亦以之征心得。
蓋中與和通,謂其和緩而不鄰於躁也;
中與庸近,謂其平庸而不涉於偏也。
其見諸脈,胃氣居中,則生機之應也。
定之以中,而浮沉朗若觀火,三部九候無不了然。
【膻中解】
兩乳中間,氣聚之海,名曰膻中,無經絡而有其官。
經曰:「膻中者,臣使之官,喜樂出焉。」
余讀經文而穆然思、恍然悟,人自墜地以來,未逢笑口,先試啼聲。
知識甫開,端倪迸露,漸漸客氣侵淫,本來流動充滿之氣,無復中存。
百歲光陰,總是牽愁之歲月;
半生閱歷,哪尋極樂之寰區。
所以生、病、老、死、苦,不能脫其輪回矣。
如是,我聞觀自在菩薩,心平氣和,理直氣壯。
慈燈普照;
王勃《普悲寺碑》:「宣佛鏡於無方,演慈燈於已絕」;
統五蘊以俱空;
《涅 經》:「五蘊胥空。」
即六入之類;
智炬長明;
梁簡文帝 《菩提樹頌序》:「智燈智炬之光,照虛空於莫限」。
馭十方而胥淨。
唐太宗《聖教序》:「宏濟萬品,典御十方」。
破煩惱網以慧劍;
《維摩經》:「以智慧劍,破煩惱網」。
生安穩想於化城;
《法華經》:「法華道師於險道中化作一城,疲極之眾,生安穩想。」
廣大乾坤,逍遙世界;
舒長日月,容納須彌。
《維摩詰經》:「以須彌之高廣,納芥子中而不迫窄。」
昆侖山西方曰須彌山。
若夫情根不斷,憾種難翻。
荊棘叢中,無非苦戚;
葛?藤裡,絕少安閑。
鼻觀壅木樨之香《羅湖野錄》:「黃魯直從晦堂和尚游,時暑退涼生,秋香滿院。
晦堂曰:聞木樨香乎?
公曰:「聞。」
晦堂曰:「吾無隱乎爾。」
公欣然領解,心期迷梅子之熟。
《傳燈錄》:大梅和尚曰:「任汝非心非佛,我只管即心即佛。」
馬祖曰:「梅子熟也。」
杳無妙葉。
梁簡文帝《元圃講頌》:「樹葳蕤於妙葉。」
哪發空花。
葉昭明太子詩:「意樹發空花。」
然則滌偏氣於往來,高懸明鏡;
涵元氣於夙夜,永保靈犀。
義山詩:「心有靈犀一點通。」
云蕊函開,便為清福之地;
月苗杯舉,別有浩洞之天。
陸龜蒙《道室詩》:「月苗杯舉有三洞,云蕊函開叩九章。」
克效臣使之司,允稱喜樂之國。
【丹田解】
臍下有丹田,有活見之處,而不可以分寸計。
人之動氣,根於兩腎,生於丹田。
氣足內藏,鼻息微細;
氣虛上奔,鼻息喘促。
無氣有氣,有氣無氣,以此為辨。
而名為丹田者,則非醫家所能通曉。
余與梯云道人。
(姓謝,字際洛,新化人。甫八歲,病狂,所言皆蓬萊海島之事,十四歲方瘳。十五歲發蒙,越明年,游泮。一動一靜,無不以聖賢自規)。
了悟山人。
(姓劉,諱宗因,字群占,號濟南,邵陽人。天生一種慈詳愷惻之性,日以普渡眾生為念。鬢發雪白,滿面紅光。夢覺道人游湘,寄書未至,預對家人白之。有「可知息息相通處,未見瑤函先見形」之句)。
同考道於梅城雷公洞。
(在城南九十裡,洞窈而深,巨石摩霄,塞口一水沖破。夢覺道人循口壁鑿開,為新邵通衢,約一裡許。正居洞中間,傍溪獻一大岩,生成考道之所。基砥而塏爽,頂鍋而風藏。 門面奇花異草,四時?。壁腳方床圓幾,百竅玲瓏。不寒不暑,常在二八月天氣;有爐有灶,包含億萬劫金光)。
忽一朝,謝子微笑曰:「吾今知臍下為丹田,乃藏丹之所也。昨宵漏永,寶鼎濃濃。光透帘幃,奪得金精一點。恍兮惚兮,活見於臍下矣。」
余曰:「水中之鉛,經火一煉,化而為丹。些子機關,只可自知,余亦將有得,不堪持贈君爾。」
時劉子猶未悟也。
謝子靈根夙植,仙骨珊珊,雅有逸鶴閑鷗之致,聞道獨早,三人參究原理,得益於謝者居多,厥後劉亦勇於上進。
一痕曉月東方露。
(坎戊,月精。曉月露者,藥苗生也)。
窮取生身未有時。
(天地未有時,先有貞元會合之真氣,而後有天地;生身未有時,先有貞元會合之真氣,而後有生身。曉月露,追取先有之真氣,歸於生身)。
其所得更有過於余與謝者。
桃花夙有約,同泛武陵槎。
(陶淵明《桃花源記》:武陵人,捕魚為業。緣溪而行,忘路之遠近。忽逢桃花夾岸,數百步中無雜樹,行到源頭,山有小口,仿佛若有光。舍船從口入,其中往來種作,男女衣裳,悉如外人,黃發垂髫,怡然自樂。自云先世避秦人亂,來此絕境,不復出焉,遂與外人間隔)。
【人迎氣口解】
左手關前一分為人迎,右手關前一分為氣口。
《脈經》曰:「人迎緊盛傷於風寒,氣口緊盛傷於飲食。」
夫前一分,即左右寸也。
左寸本以候心,心非受風寒之所,而以為緊盛傷於風寒;
右寸本以候肺,肺非積飲食之區,而以為緊盛傷於飲食。
輾轉思維,不得其解。
乃今於天地營運而知之矣。
天左旋,風寒為天之邪,人迎之而病,邪氛脅逼,畏風惡寒,亦見於左之上部;
地無旋,地之氣右旋,人身之氣亦從右始,是以右之上部不名寸口而名氣口。
一部各分天、地、人三候,上部之地屬陽明胃經,主消納五穀,內傷飲食亦先見於右之上部。
以其本位而言,則曰心與肺;
以其受邪而言,則曰人迎氣口。
【衝陽太衝太谿解】
人之兩手為見脈之所,而不知兩足尤為樹脈之根。
衝陽動脈在足??上五寸陷中,屬陽明胃經;
太衝動脈在足大指本節後三寸陷中,屬厥陰肝經;
太谿動脈在足踝後跟骨間,屬少陰腎經。
病當危殆,寸、關、尺三部俱無,須向三脈診之。
如往來息均,尚有可生之路。
試觀小兒二、三歲時,好赤足,八歲好趨,十歲好走,陽氣從下而生也;
五十足漸畏冷,六十步履維艱,陽氣從下而耗也。
兩足無脈,縱兩手無恙,其命不能久留;
兩手無脈,而兩足有脈,調治得宜,亦可挽轉生機。
一心應變,宏敷濟眾之仁;
萬象回春,允副好生之德。
【卷二】
【男女尺脈異論】
男女異質,尺脈攸分。
卜壽夭於目前,溫犀易辨。
《晉書》:溫嶠過牛渚磯,深不可測,遂燃犀角照之。
須臾見水族,奇形異狀,或乘車馬著赤衣者。
嶠至夜夢人謂:「日與君幽明相隔,何若乃爾;」
定榮枯於指下,秦鏡難逃。
《西京雜記》:秦始皇有方鏡,照見心膽。
男脈尺藏,抱朴守真,德壽之;歸神斂氣,福祿之翁。
若浮洪而短,其禍有不可勝言者。
碌碌蓬廬,終日待株林之兔。
《列子》:野人有遇一兔走觸株林而死,輒拾以歸,其後守株以待兔;
悠悠歲月,無路看長安之花。
孟郊詩:「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
而且每多斯疾之呼,膏肓莫治;定有夫人之慟,命數難延。
女脈尺盛,雅秀彬彬,芝香玉砌,精光炯炯,桃熟瑤池。
若隱伏而微,其禍又不可勝言者。
郊無靈,空履大人之跡;螟蛉有子,徒聞象我之聲。
而且獅子吼於河東,乞憐處士。
《東坡集》:陳季常佞佛,妻柳氏性悍,客至常聞垢聲。
東坡戲之曰:龍邱居士亦可憐,談空說法夜不眠,忽聞河東獅子吼,拄杖落手心茫然。
按:獅子吼,梵書名佛聲震,小說自息,猶獅子吼,群獸皆藏)犢車乘於洛邑,見戲相臣。
《?記》:洛中王導,妻曹夫人性?,導憚之,乃別營館居外家。
夫人知之,率婢持刀尋討,導恐,飛轡出門,左手攀車欄,右手提塵尾,以柄打牛。
司徒蔡謨戲曰:「朝廷欲加公九錫。」
導弗之覺,但謙退而已。
謨曰:「不聞余物,惟有短轅、犢車、長柄塵尾。」
導大怒。
【癆症脈數論】
病症最苦者莫如癆。
《脈經》注:「脈數不治。」
而未注明所以脈數,所以不可治之故。
天一生水,天一奇數陽也,而生水則為陰矣。
陰陽同宮,是一是二,解人當自分明。
《難經》注「左腎以藏水,右腎以藏命門。」
固為傳寫之訛;
即方書謂:兩腎一般無二樣,中間一點是元陽,亦是隔膜之談。
蓋陰生於陽,陽藏於陰,誠有分之而無可分者。
人自?地一聲以來,有此水即隱此火,而窮通壽夭,皆決之於此。
《入藥鏡》云(崔公希范著):「惟有水鄉一味鉛是也。」
(乾坤交媾罷,破乾為離,破坤為坎。鉛為金丹之母,八石之祖,先天一點乾金,走入坎水中,化而為鉛。由乾陽來,是為真火。)
水足而火之藏於水中者,韜光匿采,而六脈得以平和;水虛而火之見於水中者。
煥彩閃光,而六脈何能安靜?
水之包涵乎火,夫固有一滴之不可虧者。
病而名癆,癆者,牢也,牢固難解之辭也。
或曰取其勞苦、勞役、勞頓之義。
吾則曰:勞字從火,相火一煽,君火隨之而熾,二火爭焰而癆焉。
蓋一勺之水,煎熬殆盡,火無所附麗,飛越於上。
犯營則逼血妄行;
克金則咳嗽不已;
灼津液則飲食變為痰涎;
蝕肌肉則形骸為之骨立。
一身之內。
純是火為之猖獗,脈之所以數也;
精竭神枯,脈之所以細而數也。
夫性命之理,至為微妙。
性藏於心,命藏於腎,命即指此火也。
有水,火可以引之歸元;無水火亦無所歸宿。
龍雷之火,潛於水中,得溫暖則藏。
水冷則火升,咽痛、唇裂、口渴、面赤,投以桂附,溫其窟宅而招之;
火自歸乎原位。
《本草》所以有能此引火歸原之語,世醫不察,概施之無水並邪火之症。
人之死於非命者,無冤可訴。
揆厥由來,禍肇於景岳、《醫貫》、《薛氏醫案》諸書,流毒二百余年。
天心仁愛斯民,亦有悔禍之機,自《慎疾芻言》、《醫學匯參》書出,而吳越之風息。
自如是,我聞喚醒世人書出,而燕趙之風息,惟荊楚何辜,此風猶自盛行,直至焰消灰盡,命亦於此盡失。
其可治乎?
其不可治乎?
惟愿同學君子,遇症之自內出者,稍見脈過其止,即以醇靜甘寒之品養之。
百合、熟地、枇杷葉、梨汁、童便、麥冬、桑皮、地骨皮之類。
經驗加味地黃湯:熟地、淮藥、棗皮、澤瀉、雲苓、生地黃、麥冬、丹皮。
百合固金湯:生地、熟地、百合、麥冬、芍藥、秦歸、貝母、元參、桔梗、甘草,無使至於數也,誠濟世之慈航也。
然則,問此火離乎本位,出沒無端,隱顯莫測,可確指其僑寓於何處乎?
余應之曰:分明香在梅花上,尋到梅花香又無(拈花示眾)。
余著是稿,殊觸當日隱憾也。
年十三應童子試,見賞宗工,曾拔前茅。
旅館風霜,歸患水腫,誤服桂附,幾瀕於危。
忽江西來一老醫,姓聶,名廣達,以乳蒸黃連服之而愈。
究中桂附傷,隨即吐血、咳嗽、潮熱等症作矣。
一室之中,調養五載,博采醫書,折衷一是,惟日服甘寒之品,身體漸次復元,醫亦稍得門徑。
本欲理吾舊業,以紹箕裘,而且夜求治者,接踵攪心,因將手澤庋之高閣。
迨尋五十年前夢,云散天空一道人。
【噎膈反胃脈緩論】
余得一緩字訣,以決病之死生吉凶。
凡遇噎膈反胃,脈未有不緩者,其將何以決之?
余用是三思焉。
因其脈之緩,而知其脾無恙焉,腎無恙焉,心、肝、肺無恙焉。
惟是一眚之累,居於要地,遂積成莫療之。
即其脈以思其症,繩以理而溯其源,經曰:金木者,生成之終始。
《河圖》:天一生水,地二生火,即乾元大生,坤元廣生之綱領,故水火之功用亦足以維系乎天象地輿。
至土以五十居中,寄旺於四時。
尤其彰明較著者,惟天三生甲木,地八乙成之,乃滋生之始事。
所謂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萬物者,此也。
地四生辛金,天九庚成之,乃集成之終事,所謂戰乎乾、勞乎坎、成言乎艮者,此也。
故木氣司權,豐草綠縟而爭茂、佳術蔥龍而可悅。
金氣司權,草拂之而色變,木遭之而葉脫。
物之化,從乎生,物之成,從乎殺。
生殺之機猶權衡之不可輕重也。
人生百年,一大春秋耳。
年當杖鄉杖國,正值秋月之天,由是陽明之庚金,其氣化為燥,由下衝上,沖於闌門、幽門,謂之反胃,朝食暮吐或隔宿方吐;
沖於賁門謂之膈,即食即吐;
沖於吸門謂之噎,食難下咽。
燥之所沖,門遂為之枯槁,葉黃禾熟之候,縱日暄風動,露滋雨潤,而欲轉其青焉,抑已難矣。
經曰:「三陽結(手陽明大腸、足太陽膀胱、手太陽小腸),謂之膈。」
不獨指陽明經。
亦思三陽同居下位,豈有一陽結(陽明金燥),而二陽不隨之而結者乎?
(膀胱與小腸津液,隨之而枯。)
所以吐沫、刺痛、羊糞,總由於燥結然耳。
東垣通幽湯(秦歸身、升麻、桃仁、紅花、炙草一錢,生地、熟地五分)其理最為深邃,存其方可矣。
丹溪禁辛燥(丁香、白蔻、砂仁、半夏、陳皮之類),雖其義極為曉暢,存其語可矣。
若喻嘉言、李士材於是症,一則商其補脾補腎,未悟其脈;
一則酌其下氣墜痰,未達其症。
然則,此症無可治乎?
曰:非也。
年未登五十,燥非其時,或為醇酒所傷,或為煎熬所中,以潤燥為主。
牛羊乳、童便、蘆根、韭菜汁、陳酒、茅根之類。
經驗方:酒大黃、桃仁、歸尾,煉蜜為丸,茅根汁湯送下,兼用四子之書,多有得愈者。
悟到秋來金戀木,翻然方見艷陽天。
後天坎離用事,升居乾坤之位,於是八卦各易其位。
震木居離火之位,震為蒼龍,龍從火裡出;
兌金居坎水之位,兌為白虎,虎向水中生。
龍躍虎騰,金木交並,木之欣欣向榮者,不畏金而反愛金,雖歷夏而秋,常在春三、二月之天。
司馬石渭中,端方正直,同硯兩載,來往數十年如一日也。
年近五旬,酷嗜濃味魚腥,胸間隱隱作痛,食入即吐。
人到知心,刻期取效。
心轉疑惑,覺古所傳之方,一無可用,乃會丹溪之意,日服蘆根湯而愈。
游湘未悟,於今三年,是夜援筆成論,頓興我以暮云春樹之感。
【體肥脈虛中症論】
氣為陽,血為陰,陰陽配偶不參差,五臟調和脈斯正。
惟是體格豐隆,一線之微陽,不足以敵碩膚之陰軀。
居恆服溫補性味,殊覺相宜。
寒涼性味,一滴逆口,由是氣虛,是以脈虛耳。
蓋嘗論之,氣,無形者也,血,有形者也。
有形者,全賴無形者為之運用,而後足得以行,手得以握,耳得以聰,目得以明,鼻得以聞其香臭,口得以知其五味。
雖然,尤有進無形者,能運有形,而不知更有無形者,為之主宰,無形者,方得宣布於四肢,充塞於五臟六腑。
無形者何?
真氣是也。
以其所運而言,曰真氣;
以其所居而言,曰穀神。
《道德經》:「穀神不死,是謂元牝;元牝之門,是為天地之根。」
手足耳目口鼻,皆根竅於元牝。
元竅一閉,耳非不孔竅玲瓏,而不能聽;
目非不黑白分明,而不能視;
鼻非不呼吸出入,而不聞香臭;
口非不咀嚼珍蔬,而不知五味;
手足非不血光紅潤,而不握不行。
今為陰血所壓,無形者餒矣;
無形者餒,則有形者亦餒矣。
古今卒中之症,大半患於體肥之人,職是故耳。
方書所載中症,許多言說,徒事喧嘩。
一言以蔽之曰:「氣脫。」
其卒然而斃者,真氣脫也;
其斃復蘇者,真氣猶存。
凡氣一時不足以勝形體之任,其手足不用不仁者,元竅閉也元竅閉,調治得宜。
脈虛、脈芤脈遲經驗方:黃?、人參、焦朮、附片、秦歸、撫芎、苡米、薑棗引。
脈洪、脈數、脈細經驗方:熟地、人參、枸杞、秦歸、苡米、丹皮、麥冬、五味。
如初中半身不遂,不省人事,筋急拘攣,口角 斜,語言蹇澀,脈弦而數,則以風論,小續命湯:防風一錢二分、桂枝、麻黃、杏仁、川芎、白芍、人參、甘草、黃芩、防己八分、附片,輕者亦有全愈,重者或苟延歲月。
調治失宜,真氣亦不能久留,知幾之士見其體肥脈虛,時常培養元陽。
經驗方:附片、乾薑、人參、黃 、焦朮、肉桂、秦歸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鹿茸桂附丸:附片、肉桂、鹿茸、熟地、淮藥、丹皮、棗皮、澤瀉、茯苓,庶有裨焉。
有形四大皆假合。
潛確《內書》,四大,地、水、火、風也。
地無堅性,水性不住,風性無礙,火假緣生。
《釋典》:骨肉為地,涕唾津液為水,氣為火,骨節轉運為風。
達者謂之幻身。
古佛偈假借四大以為身,無形中有主人翁.
《性命圭旨》:主人翁,姓金,號元晶,自虛無中來,居杳冥之鄉。
岐伯曰:「中風大法有四:一曰偏枯,半身不遂也;二曰風痱,身無疼痛,四肢不收;三曰風 ,奄忽不知人也;四曰風痹,諸痹類風狀也。」
夫曰風痹,真風也。
所謂偏枯、風痱、風 者,以其舌強口喑,卒倒無知,形似乎風,因以風名。
詳究其義,實與風毫不相涉。
就其症而言之,手撒,脾氣絕矣;
口開,心氣絕矣;
鼻鼾,肺氣絕矣;
目閉,肝氣絕矣;
遺溺,腎氣絕矣。
汗出如珠,發直如麻,面赤如妝,真陽鼓散於外矣。
抉其精而窮其奧,總歸宿於腎元。
蓋腎為性命之根,如止見一二經,尚未傷及於腎,急相其腎之水虧、火虧,培之補之,而受傷之臟,自復其初。
朱丹溪以為痰則生火,火則生風,固屬捕風捉影;
李東垣以為本氣自病,將風字塗抹,其於是症,亦似有得,究未窺其底蘊;
河間以為將息失宜,心火暴甚,而著地黃引子.
熟地、棗皮、巴戟、附片、肉桂、蓯蓉、茯苓、麥冬、五味、石斛、菖蒲、遠志,可謂抉出疾源矣。
顧腎水火同宮,有痰涎上涌,水不足者;
有面赤煩渴,火不足者。
地黃引子僅足補其火,趙養葵又補明水不足者,用地黃湯滋其水。
庶岐伯不言之蘊,得以闡明於世。
治是症者,慎勿存一風字於胸中,斯得之矣。
【喘急脈論】
《脈經》曰:「上氣喘急候何經,手足溫暖脈滑生。若得沉澀肢逆冷,必然歸死命須傾。」
試申論之,人之所賴以生者,元氣、宗氣,而其所以生者,則真氣也。
統一身而言,則為元氣。
元氣充足,呼吸自循常度,如涉虛怯,陰陽之氣亂矣。
經曰:「陰爭於內,陽擾於外,魄汗未藏,四逆而起,起則熏肺,使人喘息。」
體猶溫暖,脈多虛滑,人參能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。
獨參湯,經驗方:黃 一兩,秦歸三錢,薑棗引,喘息自止。
據中焦而言,則為宗氣,宗氣轉運升降,自無窒礙,如沾痰滯,陽明之氣鬱矣。
經曰:「邪客於陽陰之絡,令人氣滿,胸中喘息。」
體雖溫暖,脈則弦滑,法夏和胃而燥痰。
四七湯:人參、肉桂、法夏、炙草、薑棗引,喘急隨除。
至於先天一點真元之氣,是為真氣,至無而含至有,至虛而統至實。
鼓蕩於太虛者,雷也;
而其所以默運乎鼓蕩者,非雷也,真氣也。
吹噓乎萬物者,風也;
而其所以驅使乎吹噓者,非風也。
真氣也。
外護於表,內行於裡,周流一身者,氣也;
而所為主宰以周流者,非氣也。
真氣也。
釋氏調氣以悟空,調此氣也;
老氏煉氣以歸真,煉此氣也;
儒者養氣以為聖為賢,養此氣也。
釋氏謂之真如。
錢起贈懷素詩:「醉裡得真如。」
劉禹錫詩:「心會真如不讀經。」
老氏謂之綿綿。
《道德經》:「綿綿若存。」
儒者謂之浩然。
其為氣也,天地得之,萬古不老;
生人守之,壽算常存。
人而以酒為漿,以妄為常,醉以入房,真氣散矣。
真氣散,一身之元氣、宗氣,以致營氣、衛氣、中氣、胃氣,一齊奔上,為喘為急,肢之所以逆冷,脈之所以沉澀也,而命有不傾焉者乎?
彼水腫之喘,以水腫論;
風寒之喘,以風寒論;
哮症之喘,以哮症論。
熱病之喘,以熱病論。
經中言喘,層見迭出,各有其本,單言喘者,止有數條。
撇開各症方言喘,尋到源頭始見醫。
【氣鼓脈弦數論】
醫學中,劉、李、朱、張而下,瓣香敬祝者,汪子庵,獨於氣鼓症,列之濕門中,殊不謂然,究其源,方書俱然,不自?庵始。
余考其症,是氣也,當列於氣門。
氣以類而方明;
病雖難而易治。
夫氣之功用,全賴脾土為之轉運。
氣分氣與?,土分有無形。
脾屬土,有形者也,有形之土運氣。
脾藏意,意亦屬土,無形者也。
無形之土運。
有形之土,以藥補之;
無形之土,以心養之。
二者得兼,而土斯健矣。
土旺而氣乃周流四體,土衰而氣遂停滯中州,貫注軀殼,充盈腠理,鬱而為熱,氣鼓成焉。
經曰:「諸脹腹大,皆屬於熱。」是也。
其為症也,四肢日見瘦羸,肚腹日見脹滿,任人揉按,痛癢不關。
稍進糧,飽悶難受。
脾愈虛,肝益肆其侮;
氣愈積,熱益張其威。
脈之弦且數,其所由來者,有明征矣。
治是症者,當青筋未大見,臍心未大突,缺盆未大滿之時,重用黃連,以解其熱。
清金以制肝盛,培土不受肝邪。
經驗方:人參、黃連、焦朮、麥冬、青皮、肉桂、炙草。
藥固有維持之力,尤宜卻咸味,斷妄想,存神靜慮,以養無形之土,不治氣而氣自宣通,多有得安者。
其名不一,曰單脹,以其獨脹於腹也;
曰鼓脹,以其中空無物也;
曰蠱脹,若蟲食物而中空也;
曰熱脹,由熱而脹也;
曰氣脹,由氣而脹也。
統名之曰氣鼓也。
彼水脹、寒脹,列於濕門,宜也;
原與此症毫不相涉。
東垣一代偉人,中滿分消丸。
厚朴一兩,枳實、黃連、黃芩、法夏五錢,陳皮、知母、澤瀉三錢,茯苓、砂仁、乾薑二錢,人參、白朮、甘草、豬苓一錢,蒸餅為丸,亦尚未晰分也。
【血症有不必診脈、有必須診脈論】
失血之症有四:從齒失者,曰齒衄;
從鼻失者,曰鼻衄;
從咽失者,曰嘔血;
從喉失者,曰咳血、曰咯血、曰吐血、曰唾血。
失血則一,而輕重攸分。
最輕者齒衄,足陽明胃脈循鼻入上齒,手陽明脈上頸貫頰入下齒,二經熱盛,其循經之血從齒溢出。
血路一通,即無熱,亦時常而來,於體無傷,不必以藥治者也。
稍輕者鼻衄。
凡經之上於頭者皆下通於鼻,少陽之脈上抵頭角,太陽之脈上額交顛,陽明之脈上至額顱。
其血之循於經者,隨氣周流,走而不守,三經為熱所逼,血即從鼻而漏。
以童便引熱下行,茅根清胃降火,其血立止。
至於漏血過多而無休者,則不責之血熱,而責之氣虛。
有形血,一時所不能滋;
幾希之氣,速當挽回,急用參補氣以督血。
經驗方:黃 一兩、秦歸三錢,薑棗引,補氣以攝血,補氣以生血。
雖氣息奄奄,亦可回生。
彼傷寒鼻衄,名曰紅汗,熱隨血解,不必止血,亦不必再發汗;
瘟疫鼻衄,名曰外潰,毒從血減,不必止血,亦不必再議下。
經絡分明,見其症,即可以用其藥也。
稍重者嘔血,即在胃腑矣。
貯積日久,鬱而上嘔,多則盈盆盈碗,聚則成塊成堆。
或一月一嘔,或間月一嘔,或周年一嘔。
未嘔之先,鬱悶難安;
已嘔之後,神清氣爽,但得血路通利,有嘔至耄耋而無傷者。
以恐血阻吸門。
急備方:用紙捻刺鼻中,得嚏則通,登時至斃,方書積案,從未有發明其義者。
蓋胃為五臟六腑之海,血易為之聚,人而飲食煎熬,停留瘀血,結成窠臼,久則相生相養,習以為常,如蟻之有穴,魚之有淵,生生不已。
補之,愈足以滋其黨;
涼之,徒足以塞其路。
輾轉圖維,惟三七、鬱金,以破負固之城;
淮膝、大黃,以開下行之路。
懸擬方:三七、鬱金、牛膝、大黃、歸尾、桃仁、枳實、煉蜜為丸。
掃除而蕩滌之,庶有瘳焉。
常見山居之民,采草藥以治血,遇是症得愈者居多,草藥之性,無非破血之品,有明征矣。
最重者吐血、咳血、咯血、唾血。致病之舋,原不一端;
發病之源,總歸五臟。
臟者,藏也。
所以藏其血以養神、養魂、養魄、養意、養精與志也。
心不主血,則神為之消散,脾不統血,則意為之惝恍,肝肺不歸血,則魂魄為之飄蕩,腎不貯血,則精志為之梏亡。
一滴之血,性命隨之,全憑脈息以決吉凶。
脈而虛弱,火猶未發,歸脾湯。
人參、白朮、茯苓、棗仁、龍眼肉、黃?、秦歸、遠志、木香、炙草、薑棗引、養營湯。
人參、白朮、黃?、炙草、陳皮、肉桂、秦歸、熟地、五味、茯苓、遠志、酒芍、薑棗引,俱能奏效;
脈而洪數則內火熾矣,火愈熾而血愈亡,血愈亡而陰愈虛,故曰陽邪之甚,害必歸陰。
當此之時,寒涼適足以伐五臟之生氣,溫補又足以傷兩腎之真陰,惟以寒滋其陰而養其陽,(同癆傷論),血或歸其位耳。
又有一種,五臟為內寒所侵,血不安位而妄行者,脈虛而遲,非附子、乾薑,不足以祛其寒而溫其經。
經驗方:附片、乾薑、黃、白朮、秦歸、炙草、建元、南棗引,此百中僅見一二者。
至於外寒犯乎五臟,擾血逆上者。
脈浮而緊,惟麻黃人參芍藥湯。
桂枝五分,麻黃、黃、甘草、白芍一錢,人參、麥冬三錢,五味五粒,當歸五分,可以攻其寒而安其血。
此亦血症之常事,甚無足怪。
所以五臟之血,必診脈而後能決也。
綜而計之,譬之軍伍,齒衄、鼻衄,巡哨之士卒也;
嘔血,護衛之士卒也;
咳、吐、咯、唾之血,則守營之士卒也。
巡哨之士卒可失,即護衛之士卒可失,而守營之士卒,斷不可失者也。
經四十載之推求,而血症了解,閱千百人之性命,而血路敢詳。
(司馬劉芹藻,忽患失血,氣喘,脈虛而遲,重用附子、乾薑,黃,立愈。由是留心醫學,講解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。)
【咳嗽脈論】
癆症咳嗽,以癆為本,不在咳嗽論。
其余咳嗽,但得病源縷晰,無脈不可以治。
欲達病源,先分內外。
外感咳嗽,專責之於肺。
風寒之來,先入皮毛,皮毛者,肺之合也。
風寒鬱於肺則咳嗽,肺竅得通,則咳嗽止焉,故古有外感咳嗽則輕之語。
其脈浮而大,散之以蔥白,通之以紫蘇。
參蘇飲:人參 紫蘇 葛根 前胡 法夏茯苓 陳皮 甘草 枳殼 桔梗 木香 蔥白。
至於內傷,經曰:「五臟皆令人咳,不獨肺然也。」
而要不離乎肺,其本經咳嗽也,金生在已,形寒金冷,傷其生氣,喘息有音,甚則唾血,其脈短而遲,補之以波蔻,溫之以砂仁。
經驗方:人參、焦朮、雲苓、法夏、陳皮、波蔻、砂仁、炙草、薑棗引;
其心臟咳嗽也。
火甚克金,喉中隱隱如梗狀,甚則咽腫喉痹,其脈浮而洪,涼之以黃芩,瀉之以山梔。
經驗方:生地、赤茯苓、山梔、生甘草、黃芩、桔梗、麥冬、燈芯引,其脾臟咳嗽也。
土不生金,陰陰痛引肩背,甚則不可動,其脈濡而弱,培之以黃,燥之以白朮。
經驗方:人參、秦歸、黃?、焦朮、法夏、陳皮、雲苓、炙草、大薑棗引;
其肝臟咳嗽也。
木燥火發,金被火傷,兩脅下痛,甚則不可以轉,其脈沉而弦,制之以鱉甲,和之以柴胡。
熟地、鱉甲、秦歸、柴胡、酒芍、炙草;
其腎臟咳嗽也。
火動水虧,金少水涵,腰背相引而痛,甚則咳涎,其脈沉而細,滋之以熟地,堅之以黃柏。
知柏地黃湯:熟地、淮藥、棗皮、知母、丹皮、澤瀉、茯苓、黃柏。
久咳不已,移於五腑,病則纏綿難愈,治法仍歸五臟。
彼無痰乾咳,火鬱於肺,一言盡之,升提肺氣。
甘桔湯:桔梗、甘草,生其津液。
八仙長壽丹:熟地、淮藥、棗皮、麥冬、澤瀉、茯苓、丹皮、五味子,斯得之矣。
據經分症,即症分脈,憑脈用藥,夫固有歷歷不爽者。
經曰:秋傷於濕,冬必咳嗽。
經之所言者,主氣也;
四之氣土,正在秋初當權。
喻嘉言以為濕字疑燥字之誤,只知歲氣之燥,而不知主氣之濕。
經曰「脾苦濕」,未聞心、肺、肝、腎苦濕。
河間《咳嗽》之篇,以為濕在脾可也;
而必分其濕在心、在肺、在肝、在腎何也?
丹溪論咳嗽,有風、有寒、有痰、有火、有癆、有虛、有郁、有肺脹,庶乎近之。
降至景岳,所論外感咳嗽,大半內傷之方居多,所談內傷咳嗽,止知陰虛一語,雖所重者腎元,四臟亦在內傷之列,何以曾不之及?
內傷外感四字,尚未解透耶。
自內而出者,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及房勞、飲食所傷為內傷;
自外而入者,風、寒、暑、濕、燥、火及瘟疫、痢病所感為外感。
夫無痰不作咳,無嗽不有痰,一言咳嗽而痰在其中,《內經》所以有飲無痰,飲留腸胃,不咳不嗽者。
自漢儒添一痰字,方書遂將咳嗽與痰,別為兩門。
究竟扯東拽西,兩無分別,書之所以日益支離也。
【泄症脈論】
《難經》訓泄有五:胃泄,飲食不化;
脾泄,腹脹嘔吐,所謂大腸泄者,食已窘迫,可該脾泄論;
所謂小腸泄者,便血腹痛;
大瘕泄者,數至圊而不便,宜以痢門論。
則泄止可言脾胃二經。
診其脈數,而邪之自外來者,屬胃,其氣化而為熱,輕則黃連濃腸,佐以利水和胃之品。
經驗方:焦朮、雲苓、桂枝、黃連、澤泄、豬苓、車前、苡米。
至於完穀不化,則泄之甚者也,須芒硝、大黃。
經驗方:芒硝、大黃、銀花、炙草、薑棗引,滌其邪而泄自止;
診其脈遲,而虛之由內生者,屬脾,其氣積而為寒,輕則焦術和中,佐以燥濕補脾之味。
經驗方:黃?、白朮、雲苓、蓮肉、法夏、訶子、陳皮、苡米、薑棗引。
至於脹滿嘔逆,則泄之劇者也,必附片、乾薑。
經驗方:黃?、附片、乾薑、焦朮、肉桂、蓮肉、炙甘草、生薑大棗引,嘗與道人分別是症,知其隨手輒驗者,有由來矣。
溫其寒而泄乃除。
夫泄,顯而小者也。
以其泄天妙趣而言,則為水先。
混沌之初,沖漠無朕,先天一團氤氳之氣,降而為水,猶未見其昭著,漸至昭著而生火;
猶未有其形質,漸有形質而生木;
猶未至於堅實,漸至堅實而生金,土則隨行而生。
郭璞《葬經》:泄天妙趣水居先。
《河圖》之數,天一生水;
以其承天時行而言,則土為重。
坤承天之施,奉以行之,時未至。
不敢先時以立始:時既至,不敢後時以墮功。
坤道之所以順也。
然載萬物者坤,含萬物者坤,非有坤以承天,則天亦將虛於所施。
故曰濃德至靜,無成有終,可知配天之功用者惟坤土獨也。
正許氏《說文》,重字從土,是以土為重之義。
脾為己土,胃為戊土,一動一靜,一陰一陽,互相為用,所以十二官中,各司一職,獨脾胃統司倉廩之官。
以其物之資始而論,惟恃動氣。
戰乎乾,戰即鼓蕩之意,謂資始也。
楊子云:「太初者,氣之始;太素者,質之始。稟乾之始,出而為動。」
以其物之資生而論,全仗穀氣。
致役於坤,役即孳字之意,謂資生也。
《淮南子》云:「毛蟲則橫生, 蟲則縱生。」
萃坤之生養而歸穀。
脾主消穀,胃主納穀,一表一裡,一剛一柔,還相為質。
所以五行寶內,但養一臟,惟脾胃實養性命之寶。
至哉坤元,厥惟脾胃。
擬七斗以摩霄。
上頂心,心有七竅。
高懸西北;
斷六鰲以立極(下臨六腑),美盡東南。
富媼(《漢書》後上富媼)敷文,宅中葉裳元之吉;
媒婆(方書脾為媒婆)踐約,婚媾迨冰至之辰。
卜操柄之有歸。
《說卦傳》:「坤為柄」,應差豎亥。
《史記‧天宮書》:「豎亥步經大章行緯」;
占括囊之無咎,穩塞夷庚。
《左傳》:「以塞夷庚。」
謂要道也。
象推吝嗇,義取含章,後得無患乎。
先迷方外必根據直內。
以故胃與脾合,馬之所以稱牝也;
脾與胃分,龍之所以戰野也。
調理得宜,百體從茲而安;
調理失宜,百病從茲而起。
夫泄,顯而小者也。
【水腫脈浮大沉細論】
《脈經》曰「水腫之脈,浮大易愈,沉細難痊。」
余謂醫不細揣脈與症,斯已難矣。
果脈清症確,浮大固可十全,沉細未必難痊。
余少時曾患水腫而回生者,欲知水腫幽明路,說法何妨我現身。
人生飲入於胃,氣化之妙,全憑脾、肺、腎三經。
脾專運用之職,肺擅通調之官,腎司熏蒸之用,而後云興雨施,滲入膀胱。
三經失權,其氣不化,蓄諸中州,橫流四肢,泛溢皮膚,一身之中,無非水為之灌注矣。
以其脈之沉細者言之,脈而沉細,病愈深而侵入臟矣。
即脈之沉細分症之陰陽,其為陰水腫也。
形寒傷肺,濕寒侵脾,虛寒埋腎,大便溏瀉,小便清利,脈則沉細而遲,補土以溫金,實脾湯。
焦朮、茯苓、炙草、厚朴、肉桂、草蔻、木瓜、木香、附片、乾薑、大棗引,實開斯世之福;
壯水兼補火,腎氣湯。
熟地、茯苓、山藥、丹皮、棗皮、淮膝、車前子、附子、肉桂、澤瀉,能挽造化之窮。
其為陽水腫也。
火盛克金,熱鬱侮土,燥過枯水,大便堅硬,小便黃赤,脈則沉細而數,石膏友麥冬。
經驗方:石膏、麥冬、粳米、炙草、大棗、生薑,本草中足稱治水之橇。
《史記‧夏紀》,禹治水,泥行乘橇,山行乘?。
橇,履器之有齒者,今之木屐仿之;
黃連伴黃柏。
經驗方:黃連、苡米、黃柏、車前、肉桂三分,知母、炙草,醫方內大是分水之犀。
《抱朴子》:犀角一尺以上者,刻為魚形,銜以入水,水即分開。
余嘗閱是症,陰陽俱厥,有令人不可測度。
陽水之厥,更有十倍於陰水者。
陰水誤以陽治,先或聲啞而死;
陽水誤以陰治,定是吐血而亡。
至於脈之浮大,邪猶在表,病之最淺者也。
水蓄膀胱,五皮飲。
五加皮、地骨皮、茯苓皮、大腹皮、生薑皮,可潔清淨之府;
水行肌表,越婢湯。
石膏八錢,麻黃六錢,大棗一、二枚,炙草三錢,生薑三錢,足開鬼門之關。
其朝寬暮急,暮寬朝急者,水隨氣之升降也。
何必曰陰虛陽虧;
上氣喘促,夜臥難安者,水淫肺之葉孔也。
何必曰子胎母宮。
曰風水,曰石水,曰皮水,多其水名;
曰濕腫,曰血腫,曰風腫,總是水腫。
揣摩脈症,辨別臟腑,沉細浮大,有何難易之分?
酌理準情,無非從前所有之語;
披肝瀝膽,盡是劫後余生之言。
其於是症,煞吃苦辛矣。
愁成白發三千丈,歷盡洪濤十八灘。
人但知浮大為陽,沉細為陰,而不知沉細中有遲數,即有陰陽。
治之之法,相去甚懸。
世之患是症者,多為藥餌所誤,惜不早得是而讀之也。
【偏正頭痛不問脈論】
醫有不知其病而不能治者;
亦有明知其病而不能治者,有莫解其病而莫能療者,亦有了解其病而仍莫能療者。
與哮癇相頡頏而深藏之固,更甚於哮癇者,正頭風一症。
或數日一發,或數月一發,其發也。
突如其來,不因邪觸;
其止也;
然而止,非藉藥醫。
揣其痛之根,不越風毒之客於髓海焉。
六經皆有頭痛,三陽之經上於頭,隨其經而醫之,藥到而痛自除。
痛居經絡不到之處,羌活、防風,無所施其勇;
升麻、乾葛,無所竭其力;
柴胡、黃芩不能消其事而逐其邪。
三陰亦令人頭痛,或痰壅於胸膈(太陰);
或氣逆於腦頂(少陰);
或冷逼乎督脈(厥陰)。
而痛不關於痰氣與風,南星、半夏,燥其痰;
麻黃、附片,溫其經;
吳萸、乾薑去其寒。
燥者自燥,溫者自溫,去者自去,而痛者自痛也。
本草臚陳,空對神農而數典;
萬書案積,莫向仲景而問建。
抑又聞之劍閣之危險,四面拒敵,而偏以縋入之(鄧艾破蜀至陰平,山勢險絕,軍士不得過,以縋入之);
逼陽之深,固萬夫莫當,而偏以老克之。
《左傳》逼陽城小而固,晉荀偃、?伐逼陽,入於逼陽請於荀?曰:「水潦將降,懼不能歸,請班師。」
荀?曰:「牽帥老夫,以至於此,七日不克,必爾乎,取之五月庚寅。」
荀偃、?帥卒攻逼陽,親受矢石,甲午滅之。
閱方書鼻淵,稱為腦漏,腦可漏之出,亦可注之入,以口服藥而經不通者,以鼻注藥而竅自通。
在揀其解毒去風性味之平正者,淡淡注之。
白菊、陳茶煎湯冷注。
一方,皂角、細辛,研細末,吹鼻得嚏則解,而痛自漸漸減炙。
以鼻代口,休防郢人之堊。
《莊子》郢人鼻端有堊,使匠石斫之,匠石運斤成風,堊去而鼻不傷,郢人立不改容;
追風拔毒,何假華佗之刀。
華佗字元化,漢末沛國譙人。
通五經,精方脈,能刳骨療疾,為外科之祖。
有《青囊》書,惜乎無存。
然此法肇自前人萊菔汁注鼻之方,特取而變化之者。
至於偏頭風痛,丹溪以為左屬風、屬火,多血虛;
右屬熱、屬痰,多氣虛,用之未必大驗。
究其根,亦是風毒傍於腦海之旁,病之去路,多從目出而解。
同邑石光南所傳淡婆婆一方。
淡婆婆根為君,天麻、京子為臣,川芎、白芷為佐,菊花、當歸、木賊為使,黑豆百粒為引,初起者用之屢效,殊不可解,錄之以備急用。
一種手三陽之脈受風寒,伏留而不去者,名厥頭痛;
入連在腦者,名真頭痛。
其受邪與正頭風無異,而其來也速,其死也速,更有甚於偏正頭風者,古無救方,質諸海內名公,不知家亦藏有秘方否?
石光南家累千金,廣為結納,高人異士,過其地者,輒館於書齋,所得多醫書未傳之秘方。
淡婆婆,又名淡親家母,未考其性,但嘗其味,亦屬平淡,草藥肆購之。
【心氣痛脈論】
古傳心痛有九,循其名而責其實,纖毫難溷(混)。
一曰蟲,凡痛脈多伏,今反洪數者,蟲也。
厥名曰蛔,長寸許,首尾通紅,踞於心窩子,吮血吸精,傷心之患,莫慘於是。
以雄黃、檳榔、白礬為丸,殺之而痛自除。
二曰疰,疰者,自上注下也;
令人沉沉默默,心中隱隱作病,甚有疰至滅門戶而莫名其病者。
脈則乍短乍長,乍澀乍細,非尋常藥餌所能療,惟蘇合丸。
麝香、沉香、丁香、檀香、香附、蓽茇、白朮、訶子、朱砂、青木香、烏犀角各二兩,薰陸香、龍腦各一兩,安息香二兩,另為末,用無灰酒熬膏,上為末,用安息香膏加煉蜜為丸,每兩十九,蠟包裹,溫水化服。
阿魏膏:楂肉、膽星、法夏、麥芽、神麯、黃連、連翹、阿魏、蔞仁、貝母、風化硝、枯鹼、蘿卜子、胡黃連,上為末,薑湯浸,蒸餅為丸。
相其本體之強弱寒熱,體強而熱,阿魏丸;
體弱而寒,蘇合丸,庶可以治。
三曰風,風得火而益熾,火得風而愈威。
風而入於心,則痛之猝者也。
其脈浮緊而數,以白菊、白礬為君,侯氏黑風散。
白菊五錢,白礬錢半,防風、白朮、桔梗八分,人參、茯苓、秦歸、川芎、乾薑、細辛、牡蠣三分,共為末,溫酒調,可采也。
四曰悸,有觸而驚曰驚,無觸而驚曰悸,悸而至於痛,則悸之甚者也。
其脈虛而滑,加乳香、沒藥為使,李氏養心湯。
黃?、茯苓、秦歸、川芎、法夏、甘草、柏子仁、棗仁、遠志、五味、人參、肉桂、乳香、沒藥、薑棗引,盍用之。
五曰食,食入於胃,停滯未化,攻衝作痛,其脈短而澀,平胃散。
蒼朮、厚朴、陳皮、炙草,洵為對症之方。
六曰飲,飲入於胃,攻注無常,激射作痛,其脈濡而遲,五苓散。
豬苓、茯苓、焦朮、澤瀉、肉桂,實為導水之劑。
七曰冷,寒氣犯於絳宮,脈則或遲或結,吳萸、川椒、砂仁、木香,止痛,書,何難共證。
經驗方:木香、砂仁、肉桂,等分為末,每服五分。
八曰熱,火氣鬱於胸膈,脈則或數或促,生地、梔子、黃連、苦楝,除痛藥,確有明文。
經驗方:黑梔仁一兩,乾薑一錢五分,炙草一錢五分。
九曰去來痛,經脈周流,有礙則痛,過其所礙而旋止,巡至所礙而復發。
氣充血足,何礙之有,不必診脈,補之可也。
經驗方:黃?、焦朮、肉桂、秦歸、法夏、陳皮、茯苓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顧同是心氣痛也;
以蟲之傷人最酷者,居首;
以疰之傷人最隱者,居二;
以風之傷人最速者,居三;
以悸之介在可以傷,可以無傷者,居四;
以飲、食之不輕傷人者,居五六;
以寒、熱之恆有者,居七八;
以去來痛之人皆知而能治者,居九。
想古人位置之宜,亦大費躊躇矣。
然名則列之有九,而義實本之於經。
曰蟲痛者,經言蛔?心腹痛也;
曰疰痛者,如飛尸、遁尸之類也;
曰風痛者,經言肝心痛也;
曰悸痛者,手少陰之脈,起於心中也;
曰食痛、飲痛者,足太陰之脈,其支上膈注心中也;
曰冷痛者,寒氣客於背俞,注於心也;
曰熱痛者,寒氣客於經脈,與熱相薄也;
曰去來痛者,經言氣不宣通也。
要皆非真心痛也;
若真心痛,手足冷至節,旦發夕死,夕發朝亡,彼醫家所傳之方,大半言止冷痛;
本草所注之性,間有止熱痛之語。
夫冷熱之痛,病之最淺而最易辨者,諸書尚且聚訟,何況痛之至隱而至僻者乎。
領會《靈》、《素》微詞,才是醫家學問;
變化本草訓語,方知用藥權衡。
【腰痛脈論】
《脈要精微論》曰:「腰者,腎之府,轉移不能,腎將憊矣。」
《經脈篇》曰:「足少陰之別,名曰大鐘,實則閉癃,虛則腰痛。」
《刺腰痛篇》曰:「足太陽脈,令人腰痛。」
《刺瘧論》曰:「足太陽之瘧,令人腰痛。」
細考《內景傳圖》,腰為腎經所居之地,膀胱經所過之區,腰痛止此二經。
彼足厥陰、足陽明、足少陽經,本不行腰,而言腰痛者,牽引而痛也。
方書所辨,未嘗分別其經;
世醫所治,止及腎虛一語。
夫腎與膀胱,一表一裡,邪之自外來者,盡屬太陽之腑;
痛之自內生者,總歸少陰一經。
診其脈之沉細者,而知其痛在少陰焉。
時痛時止者,房勞耗其精也。
熟地、淮藥、棗皮、澤瀉、粉丹、茯苓、杜仲、牛膝。
枕衾燦爛,心迷解語之花。
唐《天寶遺事》,大液池千葉蓮盛開,帝與妃子共賞,謂左右曰:「爭似此解語花。」
云雨蒼茫,神醉游仙之夢。
《高唐賦》:「昔者,先王嘗游高唐,怠而晝寢,夢見一婦人曰:「外家巫山之女也,為高唐之客,聞君游高唐,愿荐枕席」。
時痛時熱者,濃味熬其水也。
熟地、淮藥、棗皮、茯苓、澤瀉、丹皮、黃柏、知母,山筍湖蒲,總無下箸之處。
《晉書》何曾日食萬錢,對案尚無下箸處;
膾鯉?鱉,翻為適口之資。
痛著不移者,閃挫竭其力也。
經驗方:熟地、丹皮、秦歸、杜仲、續斷、淮膝、桃仁。
重舉千鈞,自詡扛鼎之力。
《漢書》項羽力能打鼎;
奇經百驗,空傳刮骨之文(見華佗注)。
填骨髓而補真陰,為少陰之主藥,厥惟地黃,調和補瀉,燮理陰陽,實為護國之臣。
診其脈之浮緊者,而知其痛在太陽焉。
刺痛背肉者,風淫於腎俞穴也。
經驗方:麻黃、獨活、細辛、防風、秦歸、酒芍、生地。
傴僂而行,偏銘考父之鼎。
《左傳》正考父之鼎名曰:「一命而傴,再命而僂,三命而俯,循牆而走;」
在望,也承丈人之蜩。
《莊子》仲尼適楚,出於林中,見者,承蜩猶掇之也,顧謂弟子曰:「用志不分,乃凝於神,其丈人之謂乎。」
注:?,曲背;承蜩,以竽黏蜩。
郁痛畏冷者,寒客於氣海俞也。
經驗方:麻黃、附子、細辛、秦歸、炙草。
閑坐淒涼,濫廁楚宮之女。
楚王愛細腰,宮女多有不食以求瘦其腰者;
幽居?冷,空披齊國之紈。
梁簡文帝啟魯縞齊紈,藉新香而受彩。
梁元帝謝?錦,啟鮮潔齊紈,聲高趙轂。
病重難移者,濕著於藏精所也。
經驗方:麻黃、蒼朮、杜仲、淮膝、焦朮、秦歸、茯苓、苡米、炙草。
舉止維艱,已作支離之態。
《莊子》支離疏者,頤隱於齊(臍),肩高於項,會撮指天,五管(官)在上,兩脾在脅。
注:支離,駝子;
疏,人名,會撮,發髻;
屈伸莫遂,且無輾轉之嫌。
調血脈而通關竅,為太陽之主藥,實為麻黃,驅逐客邪,通行經絡,允推先鋒之將。
少陰不輕痛,太陽之痛居多,所以《內經》麻黃之症特詳。
今人所治,動曰地黃症,盍取《內經》而細玩之也乎?
【香港腳痛脈論】
諸痛忌補,香港腳痛尤甚。
名曰壅疾,壅者,濕氣堵截經絡之謂,顧其名可以思其義。
有為寒濕壅者,人跡板橋(溫庭筠詩:「雞聲茅店月,人跡板橋霜」),身歷冰霜之慘;江深草閣。
杜甫詩:「五月江深草閣寒。」
泥多滑?之侵。
冷淒之氣,下注為濕,浸淫筋骨,晝夜憎寒作痛,其脈濡而遲。
非蒼朮、加皮,不足以燥勞筋之濕;
非乾薑、附子,不足以祛切骨之寒。
經驗方:蒼朮、加皮、羌活、防風、防己、附片、乾薑、秦歸、苡米、木瓜、炙草、大棗。
有為濕熱壅者,餐瓜嗜果,惟貪口腹之甘,旨酒嘉肴,罔顧肺腸之腐。
薰蒸之氣,下流為濕,煎熬陰血,臨夜發熱而痛,其脈濡而數。
惟淮通、蘇梗,庶可以疏閉塞之經;
惟黃柏、麥冬、庶可以清蘊隆之熱。
經驗方:淮通、蘇梗、黃柏、麥冬、生赤皮、秦歸、羌活、防風、苡米、木瓜、炙草。
有為風濕壅者,濕鬱為熱,熱則生風。
其痛也,走注無常,輒肆其毒,中於踝,腫則載塗若跣。
《書‧說命》:若跣,弗視地,厥足用傷;」
中於脛,伸則?痛如刀;
中於膝,形則蓋大如鶴。
其脈濡浮而數。
必也大黃芒硝退其火,而風斯息;
防風、羌活散其風,而濕乃除。
經驗方:大黃、芒硝、羌活、防風、秦歸、生地、牛膝、淮通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斯三者,本非廢疾,而多致成廢疾者,補誤之也。
跛倚以為容(《禮記》有司跛倚以臨祭),許多書齋秀士;
蹣跚不自便。
《史記》:「子苦蹣跚。」
言足欲進而趑趄也,偏及繡閣名姝。
究其受害之由,無非流俗所尚溫補醫者之所為也。
外有一種蜷縮枯細,不腫而痛,名曰干香港腳痛,有潤血清燥之方。
又有一種足跟作痛,?腫而紅,名曰陰虛腳痛,有補腎養營之劑。
驗其症,或腫或痛;
審其脈,為澀為細,可考而知,與濕有大不相侔者。
治是症者,勿藉口斯二症而任意補之也可。
【消渴從脈分症論】
經曰:「二陽結(足陽明胃,手陽明大腸),謂之消。」
同一結也,而氣分、血分判焉。
病在氣分則渴,病在血分則不渴。消渴以渴為主而判氣血,血分亦有渴者。
氣分結者,病發於陽;血分結者,病發於陰。
二症相反,如同冰炭。
其發於陽也,陽明被火煎熬,時引冷水自救,脈浮洪而數;
其發於陰也;陽明無水涵濡,時引熱水自救,脈沉弱而遲。
發於陽者,石膏、黃連,可以折狂妄之火。
石膏、知母、炙草、黃連、粳米,人所共知;
發於陰者,其理最為微妙,非三折其肱,殊難領會。
人之灌溉一身,全賴兩腎中之水火。
津液發源於華池,涌於廉泉,為甘露、為瓊漿,以養百骸。
華池,兩腎中先天之祖竅,水火朕兆處。
廉泉,舌下二穴名,猶之甑乘於釜,釜中水足,釜底火盛,而甑自水氣交流,倘水涸火熄,而甑反乾枯縫裂,血分之渴,作如是觀。
當此舌黑腸枯之時,非重用熟地,不足以滋其水;
非重用附桂,不足以益其火。
八味湯:肉桂、附子、熟地、山藥、棗皮、澤瀉、丹皮、雲苓,火熾水騰,而渴自止。
余嘗治是症,發於陽者,十居二三,發於陰者,十居七八,用桂附多至數斤而愈者。
彼本草所注,無非治氣分之品,而治血分之藥性,不注於本草,方實始於仲景,至喻嘉言而昌明其說。
上消如是,中下消可類推矣。
胃熱多食善飢為中消,腎熱渴而小便有膏為下消。
治法仍分氣血。
下消小便甜者難治,水生於甘而死於咸,小便本咸而反甘,是脾氣下陷腎中,土克水而生氣泄也。
昔漢武帝患是症,仲景進桂附八味湯,服之而愈,因賜相如服之不效。
或曰:相如之渴,發於氣分。
或曰:相如為房勞所傷,非草木之精華所能療。
武帝不賜方而賜以金莖露一杯。
李商隱詩:「侍臣最有相如渴,不賜金莖露一杯。」
庶幾愈焉,未可知也。
【嘔吐脈論】
嘔吐之症,一曰寒,一曰熱,一曰虛。
寒則脈遲,熱則脈數,虛則脈虛,即其脈可以分其症。
最易治者,寒,陽明為消磨五穀之所,喜溫而惡寒,一自寒犯於內,兩相齟齬,食入即吐,不食亦嘔。
彼法夏、丁香、白蔻、砂仁,本草所注一派止嘔定吐之品,非不神效,不如一碗生薑湯,而其效更速者,經所謂寒氣客於腸胃,厥逆上出,故痛而嘔是也。
最誤治者,熱。
寒涼燥烈之性,功過參半焉者也。
丹溪滋腎水而清濕熱,原補前賢所未備,乃效顰者,肆行寒涼,人之死於寒涼者,非丹溪之罪,實不善讀書者之罪。
有明諸儒救寒涼之弊,多為過激之言,二百年中,寒涼之風,一變為燥烈之火,人之死乾燥烈者,什倍於寒涼。
遇是症,彼曰宜熱,此曰宜熱,且曰某書某書,鑿鑿有憑,又安知症屬熱乎哉?
寒之不已,鬱而為熱,醫不知其熱,仍以辛熱治其寒,愈嘔愈熱,愈熱愈吐,彼麥冬、蘆根,止嘔定吐,書有明文,尚不知用,何況石膏之大涼大寒乎。
經驗方:石膏、麥冬、粳米、炙草。
不知石膏為止嘔定吐之上品,本草未注其性,《內經》實有其文。
經曰:「諸逆上衝,皆屬於火,諸嘔吐酸,暴注下迫,皆屬於熱」是也。
最好治者,虛,不專責之胃,而兼責之脾,脾具坤靜之德,而有乾健之運。
虛難轉輸,逆而嘔吐,調理脾胃,乃醫家之長策,理中湯。
人參、焦朮、乾薑、附子、炙草、大棗。
六君子湯:人參、焦朮、法半夏、茯苓、陳皮、炙草,皆能奏效。
經曰:足太陰之脈,挾咽連舌本,是動則病舌本強,食則嘔是也。
夫嘔吐,病之最淺者也;
噎膈,病之至深者也;
極為易辨。
嘔吐,其來也猝;
噎膈,其來也緩。
嘔吐,得食則吐,不食亦有欲嘔之狀;
噎膈,食入方吐,不食不嘔。
嘔吐,或寒或熱或虛,外見寒熱與虛之形;
噎膈,不食亦與平人一般。
嘔吐不論年之老幼;
噎膈多得之老人。
嘔吐,脈有遲、有數、有虛;
噎膈,脈緩。
方書所論嘔吐,牽扯噎膈之文,噎膈半是嘔吐之方,有何疑似之難辨而茫無定見也。
昔在湘中,壺碟會友,一老醫曰:「吾治噎膈,得愈數人。」
核其藥,曰附子理中湯,考其症,乃脾虛之嘔吐者。
又一老醫曰:「吾治噎膈,得愈數人。」
核其藥,曰黃連法夏湯,考其症,乃胃熱之嘔吐者。
諺云:「藥能醫假病,人多得假名。」
其即二老之謂歟!
至於老人氣鯁,時嘗嘔吐,不可概以嘔吐論,亦不可遽以噎膈論,蓋津少氣虛,難以傳送,古人刻鳩於杖,祝其無噎者,此也。
孕婦嘔吐,法夏不犯禁例,且能安胎,《準繩》已詳言之。
更有婦人,天癸來時,為風寒所襲,傳送肺經,血凝於肺,食入即嘔,一載有餘,醫家以尋常治嘔吐之法治之,或寒或熱,俱不見效,只以桔梗、紅花諸藥,去瘀生新,數劑而愈,此又不可不知也。
【痿症不從脈論】
《內經》痿論與痹論、風論,分為三篇,病原不同,治法亦異。
方書多雜見於風痹論中,將經文混淆,後學迷離莫辨。
按四體縱馳曰痿。
經曰:肺熱葉焦,則皮毛虛竭急薄,著則生痿。
又曰:帶脈不引,故足不用。
經之所言者,止痿於足耳,而分筋、肉、骨、脈痿。
道人治之而愈者,則不止於足,而有頭痿、腰痿、手痿、一身俱痿。
其論形體枯澤,亦與經論稍有差池,而其治法,仍不外乎經義,不過於潤燥活血隊中,少加桂為之向導。
篇中所論,以所見言。
與風相近而實相遠,不仁不用,究非瘓非癱。
《正字通》:「癱瘓,四體麻痹,筋脈拘急。」
按諸醫書,發於左為癱,發於右為瘓,男多發左,女多發右。
不痛不腫,實非螈非。
筋急而縮為螈,筋馳而緩為?,伸縮不己為螈。
按:?,馳之?,外見風症。
有即發即愈者,有歷一二日方愈而復發者,有周年半載而不愈者。
語言依然爽朗,神氣依然清明,飲食形體依然不變不減,令醫有莫知所適從者。
考本草所注,黃柏、蒼朮為治痿之要藥,醫多不解,不敢輕用,而以為脾主四肢,純以補脾溫脾之品治之,致痿成終身者比比矣。
間亦有幸用而獲效者,第知病之愈而不知病之所以愈,盍讀《內經》而恍然焉。
經曰:「治痿獨取陽明。」
陽明主潤宗筋,為濕熱所傷,宗筋不潤,弛而不能束骨,發而為痿。
蒼朮陡健陽明經,黃柏清熱而堅骨,藥到病除,而後嘆古人,名為二妙,實有妙不可言者。
夫病源不清,見其方而不敢用其藥;
病源既清,推其類可以盡其余。
麥冬能治痿者。
經驗方:麥冬,粳米煮粥,濕熱蒸肺,肺葉焦而難以宣布。
乾地能治痿者經驗方:乾地黃四兩,黃柏一兩,知母一兩,肉桂一錢,煉蜜為丸,濕熱傷血,血脈涸而不能養筋。
本草所注,可以清熱而涼血者,皆可以治痿也。
病自我識,方自我立。
書傳古方,為後人之法程。
明君臣之義,補瀉之理,非謂即以其方治病,南北之水土不同,古今之時勢不同,年齒之老幼不同,冬夏之寒燠不同,賦稟之濃薄不同,氣質之清濁不同,境遇之順逆不同,是在為醫者運用之妙,存乎一心,有是症必有是方。
即不用黃柏、蒼朮可,即倍黃柏、蒼朮亦可。
其或兼風、兼痹、兼虛,雜用治風、治痹、補虛,有何不可?
至於脈,置之勿論可也。
【風痹脈論】
病有明醫能治,草醫能治,而大醫不能治者,風痹也。
痹者,閉也;
謂兼寒濕閉塞經絡而痛也。
《內經》所以有風勝、寒勝、濕勝之分,而有行痹、痛痹、著痹之語。
診其脈浮緊而弦,要歸於風,病發肝經,殃及肢體。
中於骨則伸而不屈,中於筋則屈而不伸,中於血則凝澀而不流通。
治之之法,羌活、防風疏其風;
紫蘇、青皮行其滯;
加皮、黃柏堅其骨;
苡米、木瓜舒其筋;
蒼朮、防己燥其濕;
松節、茄根散其寒;
人參、白朮補其氣;
生地、秦歸活其血。
有雜合之症,斯有雜合之方。
經驗方:羌活、防風、石膏、側柏葉、黃松節、苡米、木瓜、秦歸、炙草、生地黃。
倘鬱而為熱,脈數無論,又當大泄其熱;
閉而積寒,脈遲不來,又當重溫其經。
所謂明醫者,黑籍除名,丹經注字,儒、釋、道心歸一貫,天、地、人理統三才,名山考道,面壁九年,勝地?身,足濯萬裡。
其於是症,外有以燭照五運六氣之淫邪,內有以洞鑒五臟六腑之亢害。
用風藥為君,有用至數斤而愈者;
用大黃泄熱,有用至數斤而愈者;
用附子溫經,有用至數斤而愈者。
大醫見之而咋舌,草醫見之而傾心也。
草醫何以敢與明醫抗衡哉?
是症經驗之方,有用之一世者,有用之二世者,有用之三世者,奇貨可居,匪伊芳朝夕矣。
采藥於深山虎穴。
《漢書》班超曰:「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」
蠶叢《成都記》:「蠶叢氏,蜀君也。」
李白詩:「見說蠶叢路,崎嶇不易行」。
不辭登陟;
教子於密室雅塗。
盧仝詩:「忽來案上翻墨汁,塗抹滿書如老雅。」
蚓跡(唐太宗《王羲之傳》論肖子云,擅名江表,然無丈夫氣,行行若潔春蚓,字字如綰秋蛇。)
大費躊躇。
購米市鹽,信是傳家之寶;
枕流漱石。
晉孫楚欲隱居,誤云「枕流漱石。」
王濟曰:「流可枕,石可漱乎?」
楚曰:「枕流欲洗其耳,漱石欲礪其齒。」
希圖待聘之珍。
想其附耳低言,吾祖如是,而屢效焉;
吾父如是,而屢效焉;
吾身如是,而屢效焉。
一卷之書,不從理解得之,不從藥性得之,而從經驗得之。
乃知岩穀生苗,必非無故;
舉凡玉女。
《爾雅注》似葛,蔓生有節,江東呼用龍尾,亦謂之虎葛,細葉赤莖。
睽姑(《爾雅注》鉤 也,一名王瓜,實如 瓜,正赤味苦。)
雞頭鴨腳(洛陽《伽蘭記》:生筋狗骨之木,雞頭鴨腳之草,亦悉備焉)。
無非逐風燥濕祛寒之品,妙手所得,適與是症相當,而與明醫吻合,所以大醫見草醫而驚訝,明醫見草醫而肅然起敬也。
世之所稱大醫者,我知之矣;
非醫大也;
補大之也;
補何以大?
藥大而醫亦大耳。
其出門也;
衣輕策肥,揚鞭周道,意氣可謂都矣;
其診脈也;
凝神閉目,兀坐終朝,經營可謂苦矣;
其開方也;
咀筆濡毫,沉吟半晌,心思可謂專矣。
及閱其所撰之單,黃?、白朮、附子、乾薑,詎知熱得補而益烈,寒濕得補而益凝,輾轉糾纏,釀成不用,可勝悼嘆。
蓋嘗微窺底蘊,其素所挾持者然也。
咄咄逼人,獨會醫門之捷徑;
揚揚得意,別開海上之奇方。
原未夢見何者為脾胃?
何者為命門?
開口不曰脾胃土敗,便曰命門火衰。
本草千百味,約之不滿十味;
古籍千百方,算來止用兩方。
何分內外之傷,概歸一補;
不論陰陽之症,總是一溫。
《靈樞》《素問》,一筆可勾;
《湯液》(本草名,伊芳尹著)、《難經》,百年難學。
漢、唐、宋、元之書,許多闡發;
張、朱、劉、李之論,徒事鋪張。
從來醫書萬言,記得僅有三言;
人心七竅,剖開全無一竅。
彼冬蟲語冰(《莊子》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,篤於時也。)
徒知有寒,不知有熱;
方諸春蛙坐井。
《莊子》「井蛙不可以語於海者,拘於墟也。」
韓愈《原道篇》:「坐井而觀天,曰天小者,非天小也。」
不知有石(與實同音),止知有墟(與虛同音)。
可惜英雄將相,枉罹非辜;
劇憐才子佳人,空傷不祿。
午夜雞鳴,不作回頭之想;
半生馬跡,悉是撓舌之方。
(結撓其舌而不能飲食,不能言語。)
大醫所以見明醫,引身而避;
草醫見大醫,而羞與之為伍也。
噫!
明醫不世有,草醫不敢用,大醫之流毒,宜乎眾矣!
【老痰不變脈論】
天下怪怪奇奇之症,診其脈,依然園靜和平者,老痰也。
夫痰之名不一,其源亦不一,皆足以變脈,惟老痰隱伏於腸胃迥薄之處,不關五臟,不傷六腑,故脈不變。
但年積久而作崇,以余所親自閱歷,怪症百出者言之;
有耳初聞蟬?聲,次聞風雨聲,久之聞雷霆聲者;
有目初見房屋欹斜,次見山川崩裂,後見平地沉陷者;
有喜聞吉祥語,如言鄉會試擢,詞林點狀元,則神完氣足,手舞足蹈,倘聞言凶事,如疾病災難,死喪之類,則氣絕神消而死者;
有自覺一條蟲,由頭走至背,自背走至胸,若痛若癢,手莫可支者;
有日見一個白鼠,由壁走上梁,由梁走地下,呼人打鼠者;
有日見一個白貓兒,時走堂前,時伏書案,獅子尾,毛長寸許,潤澤豐滿,性馴可愛,招人觀玩者;
有旦晝安靜,無異平人,夜不上床,時寐時寤,語言支吾,欲兩三人陪坐以待旦者;
有日則舉動如常,飲食如舊,臨夜病症百出,莫可名言,呻吟床褥,直到天明者;
有靜坐一室,只許妻兒相見,若見他人,心驚膽怯,無地躲避者;
有見物與平人無二,及見小兒,止數寸高,大人不過尺許者;
有神充氣足,到晚自揣必死,將家事一一分咐妻兒輩,漸漸神消氣餒,儼然死去,醒則仍復其元,或數日一發,一月一發者;
有睡至半月方醒,醒則氣體強健,飲食倍進,不過兩三日後,睡如初者;
有一月方食,氣血不減,精神少衰者。
皆竊取王隱居滾痰丸治之而全愈者也。
滾痰丸:
青礞石一兩,沉香五錢,酒大黃、酒黃芩各八兩,上將礞石打碎,用焰硝一兩,同入瓦罐內,鹽泥固濟,晒乾,火,石色如金為度,研末合諸藥,水丸,臨臥時每服二錢五分,生薑送下。
惜隱君制其方,未言及於脈,醫無所據,不敢輕用。
吾邑蔣渭浦(諱熊藻)著《九門奇方書》,以痰門居首,獨推此方,實為隱君之功臣。
亦未會通乎脈,止可一人用之,而不可與眾人共用,遂使其書其方,庋之閣上,不大盛傳,苟知以脈證病,用滾痰丸直行無所事耳。
世之患怪怪奇奇之症者,一旦值此而沉?頓除,王隱君濟世之婆心,得以闡明於世,即吾邑蔣渭浦創書之美意,亦幸當代之有傳人矣。
【癇症脈論】
諸癇病發,卒倒抽掣,叫吼吐涎。
因其聲之似,而有豬癇、馬癇、羊癇、牛癇、雞癇之分。
溯其源,卒倒無知者,痰迷心竅也;
搐搦抽掣者,風入肝經也。
名雖不一,不外心肝二經。
經曰:「脈滑大,久自已;脈堅小,死不治。」
有得之胎前者,兒在母腹,其母猝然受驚,痰氣逼入心肝,與本來氣血搏見成窠,此不可治者也;
有得之懷抱者,小兒心肝有餘,神氣不足,偶有所觸,風動於肝,火發於心,神不守舍,痰涎蔓衍,浸淫乘其隙而入之。
據以為主,此介於可治不可治者也;
有得之成人者,外感風寒,內傷飲食,逆於臟氣,閉塞諸經,鬱而生痰,膠固心肝,此無不可治者也。
夫有桀驁不馴之虜,必恃斬關奪隘之才;
有頑梗難化之梟,必須執銳披堅之勇。
蓋負?勁敵,非詩書所能啟牖,仁義所能漸摩,禮樂所能陶淑,不得不挽強弓,操毒矢,以摧其鋒而搗其窟。
痰之凝結心肝,亦由是也。
彼挾心肝以淬其鋒,溫之而余氛愈熾;
據心肝以完其窟,和之而固壘難降;
且脅心肝以成其黨而樹其敵,補之而邪焰鴟張。
求其剽悍之性,直抵巢穴而能殺伐者,其惟礞石與麝香乎。
可以撥亂而反正,能平肝下氣,為治驚利痰之聖藥。
余於是症,胎病無論已,小兒未曾診視,稍得成人,但脈浮大,概以礞石滾痰丸、麝香丸攻之。
日服六君子湯一帖,得愈者無數。
有服至一月愈者,有服至兩月愈者,以痰盡為度。
經曰:「有故無殞。」
不信然歟!
《難經》訓癲為僵仆直視,與癇無異,進閱《內經》癲狂篇,亦大同小異。
以為癇即癲者,非也;
《內經》明有三條之論;
以為癇不同於癲者,亦非也;
所言癲癇兩相仿佛,故闕之以俟參考。
麝香丸方:法夏、膽星、陳皮、枳實、麝香、雲苓、青皮、炙草、生薑汁為丸。
一方治小兒乳哮:薑蟲伴糯米,浸與浮沫,去米焙乾,研細末,米湯調服。
【哮症脈亂無妨論】
《內經》有喘正哮,至漢方哮喘並論。
喘之源不一,哮之源止有冷痰入肺竅而已。
夫肺為嬌臟,清虛之質,不容些毫芥蒂懸於胸間,其竅仰上,一有所入,則不能出。
人而飲冰食果,積成冷痰,浸淫於內,是為痰母,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。
一為潮上,肺竅為之閉塞,呼吸亂矣。
呼吸亂而二十七脈之迭見而雜出者,無所不至。
其遇寒而發者,寒與寒感,痰因感而潮上也;
其遇熱而發者,寒為熱蒸,痰因蒸而潮上也。
必待郁悶之極,咳出一點如魚腦髓之形而症斯愈,脈亦隨之而平。
本草所訓,性味猛烈,惟麻黃、砒石,可以開其關而劫其痰。
麻黃能發汗,一到哮症,雖盛夏之月不發汗;
砒石能傷人,一到哮症,雖羸弱之軀不傷人。
有是症有是藥而卒不能除其根者,麻黃能通痰塞之路,而不能拔痰踞之窠;
砒石能剿痰招之黨,而不能殲痰伏之魁。
藥到即愈,愈而復發者,此也。
余嘗見老人患癆傷咳嗽吐血,體瘦脈數,敗症備矣;
詢其素有哮症,癆無可治者,以二藥治其哮得愈者數人。
又嘗見老人患上氣咳嗽,喘悶脈急不寐,困頓極矣,問其素有哮症,氣無可治者,以二藥治其哮,得愈者亦數人。
瑤池古冰雪,為肺擬冷痰,斯言近之矣。
制砒石法:以淡豆豉晒乾研末一兩,砒石一錢,飯和為丸。
(刺史家節庵,歷宦四十年,解組歸裡,年已七十矣,患哮喘不寐,服麻黃而愈,重一本之親,招諸玉,砌結三生之愿,待聆金音,雅意殷殷,命著是篇。)
【卷三】
【溫病脈論】
冬月傷於寒,即病者為傷寒,不即病而伏藏於中,至春隨陽氣發見者,為溫。
其症頭痛項強,與傷寒無異,惟初起不惡寒,便發熱,脈數為異耳。
傷寒由表入裡,不得不先發其表;
溫病由裡達表,不得不先清其裡。
所以溫病有誤汗而無誤下之語。
仲景著《傷寒》一書,自秋分後至春分前止,若春分後,則為溫矣。
《內經》雖有先夏至日者為溫病之文,仲景雖有太陽病先發熱者為溫之論,晉唐以來,無人剖晰傷寒、溫病,概以《傷寒》書治之,得失參半。
治此症者,茫無主張,延至於金劉河間出,始著《溫論》。
有明喻嘉言復暢其說,溫病乃有圭臬,而仲景之書亦得以昭著於世。
當此韶光明媚之天,三陽出於地上。
十月純陰用事,在卦為坤;
至十一月黃鐘應律,為復,卦則一陽生;
十二月太呂應律,為臨,卦則二陽生;
正月太簇應律,為泰,卦則三陽生。
日麗風和,花香鳥語,一片春溫之氣,盎盎蓬蓬。
盎盎,和藹之狀;
蓬蓬,司空圖。
《二十四詩品》:「蓬蓬遠春。」
故病亦名之曰溫。
輕則白虎湯:人參、石膏、粳米、知母、炙草。
黃芩芍藥湯:黃芩、芍藥、炙草。
葛根升麻湯:升麻、葛根、芍藥、炙草。
重則三承氣湯:
大承氣湯:大黃、芒硝、厚朴、枳實。
小承氣湯:大黃、厚朴、枳實;
調胃承氣湯:大黃、芒硝、炙草。
無不應驗。
間亦有先惡寒而後發熱者,仍以傷寒治之。
又曰:「冬不藏精,春必病溫。」
蓋冬主閉藏,漏泄春光。
杜詩:「漏泄春光有柳條。」
邪之所湊,其氣必虛。
古人婚姻六禮,定在桃夭之時,良有以也。
余則謂熱蘊之極,必致煎熬腎水,遇體之充足者,但以前湯治之;
倘體之虛怯者,不問精之藏與不藏,前湯中重加生、熟二地,以培其本(生地、熟地、黃芩、芍藥、貝母、生草)。
則二說不相歧而相為用矣;
何必如喻嘉言之分疏其說也乎?!
【暑熱脈論】
同是夏月病也;
頭痛,身熱、面垢、自汗,而暑熱分焉。
暑為陰邪,熱為陽邪,觀於天地可知矣。
炎風翕,草木榮而就枯;
烈日熏蒸,溝洫盈而立涸。
陽氣發散於外者,底裡必然虛空。
源遠之井,清冷如冰;
岩穀之風,寒淒若刺。
人,一小天地也;
深居房室靜坐不啻趨炎,奔走道塗,周行常思蔭。
陽氣發泄於外者,底裡亦必虛空,舉動心艱,肢體疲倦,居恆氣短,精力衰頹。
故其為病,亦因其氣而感之耳。
其中暑也;
感地竅之氣,陰與陰遇,頭痛身熱、面垢自汗,與中熱無異。
而小便清利、大便溏瀉、嘔吐少氣、安靜好眠、脈則虛怯(亦有虛數者),較之中熱,大相徑庭焉。
暑必傷氣,非黃不足以益其氣;
暑必兼濕,非焦術不足以燥其濕;
暑必積寒,非附子不足以溫其寒。
經驗方:附子、焦朮、黃 、乾薑、苡米、扁豆、雲苓、炙草。
潔古曰:靜而得之為中暑是也。
其中熱也;
感天炎之氣,陽與陽遇,頭痛身熱、面垢自汗,與中暑無異,而小便赤澀、大便堅硬、胸滿氣喘、煩躁不眠、脈則洪數,較之中暑,殊隔天淵焉。
熱甚發燥,非麥冬不足以清其燥;
熱甚為毒,非黃連不足以解其毒;
熱甚涸水,非豬苓不足以利其水。
經驗方:麥冬、黃芩、澤瀉、焦朮、豬苓、茯苓、前仁、炙草。
潔古曰:動而得之為中熱是也。
五行之中,惟火有二,所以五運而有六氣也。
有六氣,因有風寒暑熱燥火,六淫熱即火病也。
方書所注,有謂暑為陽邪,心屬離火,故暑也入心,吾不知將熱置於何地;
有將暑分陰症陽症,而火則牽扯諸火,亦知火乃六淫內之火乎;
有以暑為夏月之傷寒,吾不知暑又是何病。
千書一律,開卷茫然,總於五運六氣,未能細心體認。
余因參互考訂,力為剖別,驗之於症,實有毫發不差者。
【痢症脈論】
痢有不與世相遞嬗,而名則因時而變易。
方策所傳,其來有自,不容不據古以準今。
《素問》謂之腸?;
《難經》謂之裡急後重;
漢謂之滯下;
晉謂之秋燥;
至唐方謂之痢。
即其名而繹其義,便血曰?,痛甚曰急,壅塞曰滯,皺裂曰燥,不利曰痢,痢之情形已顯示於稱名之表。
歷代以來,揚?指陳,不啻以暮鼓晨鐘,發人深省。
治是症者,顧可孟浪從事,翻欲緘滕扃。
《莊子》:「將為 篋探囊發匱之盜,而為守備,則必攝緘滕,固扃 ,此世俗之所謂知也。然而巨盜至,則負匱揭篋, 囊而趨,惟恐緘滕扃篋之不固也。」
(注:?,開也),而置之死地乎?!
當此暑炎方退,金?初起,土間其中。(土旺於四季,五、六得天地之中,以未土為正。)
熱、燥、濕匯於一時,三氣湊而為病。
有時行者,從皮毛入,微惡寒,腹痛,瀉盡宿食方轉紅白。
風之所過,行於一家,則病一家;
行於一境,則病一境。
有傳染者,從口鼻入,不惡寒,腹痛,隨瀉宿食即轉紅白。
氣之所觸,染於一人,則病一人,染於一方,則病一方。
於斯時也;
撫枕席而興嗟,何分男女;
如廁坑而抱痛。
《左傳》:晉景公有疾,將嘗麥,如廁,陷而卒。
莫測死生。
天氣陰晴,垢聞一室;
燈光明滅,呻徹五更。
飫膏粱者無論已可。
憐寒士當災,朋盡返回,難邀甲戍之峙。
《書‧費誓》:甲戍峙乃糗糧。
人皆掩鼻,徒傳庚癸之呼。
《左傳》:吳與魯會,吳子不與士兵飢渴,大夫申叔儀乞糧於魯。
大夫公孫有山氏對曰:「糧則無矣,粗則有之,若登首山以呼曰:庚癸,呼則諾。」
杜注:軍中不得出糧,故為隱語。
庚,西方,主穀;
癸,北方,主水。
聚桑梓者,猶可也。
最苦旅人遠適,今雨不來。
杜甫詩:「舊雨來,今雨不來。」
誰恤零丁異地。
文天祥詩:「惶恐灘頭說惶恐,零丁洋裡嘆零丁。」
聞風爭避,哪管客子離鄉。
儒者考古今之得失,證一己之功修,於是證而果參上乘焉。
本來惻隱之心,自應以之普度也。
喻嘉言曰:「初用辛涼以解表,次用苦寒以清裡。」
劉河間曰:「調氣則後重自除,行血則膿血自止。」
余於痢之時行初起者,而宗嘉言焉,疏經絡而驅邪,敗毒散。
人參、羌活、獨活、柴胡、前胡、川芎、枳殼、桔梗、茯苓、炙草,克壯元老之猷;
於痢之傳染初起者而宗河間焉,和營衛而導滯,芍藥湯。
芍藥、歸尾、黃芩、黃連、大黃、木香、檳榔、肉桂、炙草,允占大人之吉。
及其歸宿,郁則為熱,試診其脈,未有不數者,所以香連丸。
黃連二十兩,吳萸十兩同炒,木香四兩八錢,不見火,共研末,醋糊為丸。
為治痢之總方。
顧在表忌用者,邪猶未入於裡也;
久病難用者,恐重傷其生氣也。
昔趙養葵以六味地黃湯治傷寒,人飢為趙氏之創見。
而下多傷陰,余嘗以六味湯治痢,此又余之創見也。
如果脈虛自汗,赤白將盡,真人養臟湯。
粟殼、訶子、肉豆蔻、木香、肉桂、人參、白朮、秦歸、白芍、甘草寒。
甚加附子,一方無秦歸。
訶子散:粟殼、訶子、乾薑、陳皮,為末空心服,俱可斟酌而用之。
夫痢不分赤白,既出於熱,翻服辛熱而愈者。
附子、肉掛、乾薑、焦朮、砂仁、炙草。
此乃從治之法。
蓋人之稟賦,有寒有熱,邪熱之中人,每從其類而化。
辛熱藥能開鬱解結,使氣血得以宣通,特宜於以寒化熱之人,若遇以熱化熱而誤用之;
其禍將不可勝言矣!
存心濟世者,倘遇以寒化熱之痢,用溫補而大獲其效,慎毋執以為例。
【瘧疾脈論】
儒者讀書十年,窮理十年,自謂於醫,已通三昧。
及其視病,兩相齟齬,不歸責藥肆之假,便諉咎染病之真,與之強辯,無庸也;
請試之治瘧。
夫瘧病之淺而顯者也;
最易足以驗醫之得失。
世之用劫藥而僥幸以取功者,不在此論。
如果堂堂之陣,正正之師,而百戰百勝焉。
庶可懸壺都市。
《後漢書》:費長房者,汝南人也。
為市椽,市中有老翁賣藥,懸一壺於肆頭,及市罷,輒跳入壺中,市人莫之見,惟長房於樓上觀之,異焉,因往再拜,翁乃與俱入壺中。
惟見玉堂嚴麗,旨酒甘肴,盈衍其中,共飲畢而出。
後乃就樓上候長房曰:「我神仙中人,以過見責,今事畢當去。」
負籠鄉邦。
猶是投之罔效,屢易其方。
古籍?糠,空披萬卷,寒窗燈案,辜負十年。
經曰:「邪氣客於風府,循膂而下(背脊骨兩旁曰膂,並頂骨三椎,至尾 骨二十四椎),其氣上行(由尾 骨上行),九日出於缺盆(肩下橫骨陷中)。」
余讀經文,而知瘧脈之所以弦也。
軀殼之內,臟腑之外,屬半表半裡,而邪居之宜,脈之弦,與少陽同。
是放風無常府,以所中處為府。
其中頂骨也;
三陽之脈皆上於頭,陽明之脈循發際至額顱,邪氣並於陽明,令人頭痛,洒淅寒甚,久乃熱,則為陽明之瘧;
少陽之脈,上抵頭角,下耳後,邪氣並於少陽,令人頭痛,寒不甚,熱不甚,惡見人,則為少陽之瘧;
至於太陽之脈,從巔入絡腦,還出別下項,正過風府處,故頭痛、腰痛、體重,寒從背起。
所以中於陽者,太陽之瘧居多。
其中 骨也,三陰之脈皆發於足。
太陰之脈上膝股,內入腹,邪氣並入太陰,令人足軟,不嗜飲食,多寒熱,則為太陰之瘧;
厥陰之脈入毛中,繞陰器,邪氣並入厥陰,令人足軟,小腹滿,小便不利,則為厥陰之瘧,至於少陰之脈,上股後廉直貫膂,正當風府處,故足軟,嘔吐甚,多寒熱,熱多寒少。
所以中於陰者,少陰之瘧居多。
其中於陽也;
陽氣漸入於陰分,日下一節,其行也遲,故其作也;
日晏一日,難愈;
其中於陰也;
陰氣轉入陽分,日上二節,其行也速,故其作也;
日早一日,易愈。
治之之法,瘧在三陽,則以三陽治之。
陽明經症:葛根、升麻、黃芩、芍藥、草果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陽明腑症:大黃、芒硝、檳榔、厚朴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少陽症,青皮飲:青皮、厚朴、柴胡、黃芩、法夏、雲苓、白朮、草果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太陽經症:麻黃、桂枝、杏仁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太陽腑症:焦朮、茯苓、豬苓、桂枝、澤瀉、草果、炙草、薑棗引;
瘧在三陰,則以三陰治之。
附子理中東加草果統治三陰:玉竹、焦朮、乾薑、草果、炙草、附片、薑棗引。
倘弦化脈虛有汗,但輔其正氣而邪自除,則統陰陽而溫補之。
經驗方:黃?、焦朮、附子,首烏、秦歸、玉竹、草果、雲苓、炙草、薑棗引。
未有不隨手而效者。
《機要》曰:「瘧有中三陽者,有中三陰者,其症各殊,同《傷寒論》,知治傷寒,則知治瘧。」
余謂第知治傷寒,猶不足以治瘧,知傷寒矣;
而知邪客風府,則足以治瘧矣。
所同於傷寒者,症;
所異於傷寒者,脈。
傷寒之脈,隨陰陽變遷;
瘧症之脈,一弦字貫徹。
知所以治傷寒,而於陰陽勝復之理,邪正交戰之時,臟腑行經之穴,無不灼知之矣。
業醫者,欲驗一己之功修,請自試之治瘧。
【傷風脈論】
六淫以風為首,人觸之為傷風,憎寒、壯熱、頭痛、身痛、嘔吐、口渴、脈浮而數。
張元素羌活湯:羌活、防風、黃芩、白芷、川芎、蒼朮、細辛、生地、炙草、薑蔥棗引。
不犯三陽禁忌,俗稱治傷風神方。
且冬可以治寒,春可以治溫,夏可所治熱,秋可以治濕,為諸路之應兵。
但夏月傷暑,脈虛身熱,在所禁耳。
旅店山居,醫難卒辦者,皆可自檢其方而用之。
論未竣,客有笑於旁者曰:「世當叔季,元氣衰薄,雖傷風亦當用補,豈可概以羌活湯為治外感之總劑乎?」
余勃然曰:君言時當叔季,對洪荒而言,在岐黃撰寫《靈》、《素》二經,已言叔季,何況今日。
至所言元氣衰薄,謬亦甚矣。
欲知今時,當觀已往。
孔子刪書,斷自唐虞,唐虞之前,無論已。
儒者侈言夏後殷周之盛。
夏都安邑,四百四十一年,歷年多者,僅見一二;
商都於亳,六百四十四年,歷年多者,僅見一二;
周都豐鎬,八百七十四年。
視夏商之元氣較濃,武王九十三,穆王百有四歲。
信史艷稱而長壽者,尚不止二君,以及柱下吏、漆園叟、關令尹、王子晉,接踵而生,三代之元氣如是云云。
經嬴秦二世,耗散殆盡。
西漢都於長安,二百十有三年,高祖五十三,武帝七十一,余元五十之壽;
東漢都於洛陽,一百九十六年,光武六十三,明帝四十八,余無四十之壽。
猶幸以壽名世者,黃石公、赤松子、東方朔、魏伯陽,有數可紀。
自漢末歷魏晉五代,元氣衰薄極矣。
四百余年中,在位一二年居多,享壽一二十過半。
迄唐大統歸一,元氣方轉,二百八十九年,君之五十余歲者,猶數數覯。
為之臣者,許旌陽、孫思邈、鐘離權、呂岩類,皆以壽稱。
由後梁五代,以致宋、元、明,元氣又寢衰矣。
七百余年中,位無五十年,壽少五十歲,其時若陳摶、張平叔、冷謙、周顛而外,壽不概見。
歷代元氣,彰彰可考,天運循環,無往不復。
逮及我朝,元氣大轉。
以一萬八百年為一時計之;
堯舜在中天之初,距今四千余年,今正當中天之中。
膺彼蒼之眷顧,代見聖人之生;
鐘維岳之精靈,世征仁者之壽。
貞元會合,間氣渾涵。
滌環宇之妖氛,宏開壽域;
躋斯民於渾噩,普樂春台。
雨時腸若,海宴河清;
五星聯珠,兩曜合璧。
一時應運生者,相皆耄耋,人率期頤。
廣洛浦之耆英(《宋史》:文路公彥博,結洛陽社,惟司馬溫公光,年未七十,共余俱八十、九十老人,謂之洛社耆英會。)
屢屢開千叟之宴;
集香山之人瑞(潛確《類書》白樂天年七十,以刑部尚書致任,自號香山居士。會老年宴集於履道裡,合之得九人,皆年高致仕者。人慕之,繪為九老圖。)
在在建百歲之坊。
余家世居邵邑,資水之湄,龍山之麓,同時百歲者五人。
水之北,盧老、羅老,一婦歸黃;
山之南,一婦歸呂,一婦氏唐。
而八十、九十者,指不勝屈。
一武庠(石輯五),年已八十矣,弓著六鈞,矢穿七札,演劇猶作小旦之音。
即吾門一領青衿,相傳五代。
高祖諦直公,冊名周應京;
曾祖元愷公,冊名周士雋;
祖存仁公,冊名周良階;
父誕登,冊名周道岸,俱年愈八十,詳於乘冊。
外祖(黃正禮)九十七,在黌門八十有三。
母舅(黃文鐸)九十三,為孝廉六十余二。
「世上難逢百歲人」,古人語也。
想古來百歲最難覯,以今觀之;
當易之曰:「世上隨逢百歲人。」
「人生七十古來稀」,唐人詩也,想唐時,七十歲者亦稀有。
今觀之,當易之曰:「人生七十世間多。」
元氣之足,稟賦之濃,三代以來,未有如我朝之盛者。
治病者亦惟率由舊章焉耳;
傷風漫云補乎哉!
【傷寒脈論】
《傷寒》一書,後漢張機所著,發明《內經》奧旨,啟萬世之章程,為醫門秘訣。
其文佶屈,其義?,其方簡峭而警辟。
有志集注,適有養胎之舉,托跡昭潭。
(漣源黃德安,同裡舊交,寄居潭市,主於其家,慫恿著論,力救時世。)
客舍清閑,竊舉茅廬誦讀時所心得者,提要成篇,姑從簡略。
(攜稿詣省垣,衡邑成子凝秀,故人新吾子也,隨?真以補前刻。)
經曰:「傷寒一日,巨陽受之。」
一日,一次也;
不以日數拘。
巨陽,太陽也;
太陽,經也;
膀胱,腑也;
經脈從癲絡腦,夾脊抵腰。
受之,受其邪也。
時值 發栗冽,有寒有風。
(寒為陰邪,傷營;風為陽邪,傷衛。)
其中風也;
經先受其風,桂枝症。
(不以病名病,而以藥名病者,重乎其藥也。)
脈浮而緩,頭痛項強而惡寒,(有風不皆無寒)。
過時即熱,有汗,鼻鳴而惡風。
倘消渴而小便不利,邪入膀胱腑之衛分矣;
五苓散主之。
其中寒也,經先受其寒,麻黃症。
脈浮而緊,體痛,
(統頭痛、身疼、腰痛、骨節疼痛而言。)
嘔逆而惡寒,歷時方熱,無汗喘滿而惡鳳,(有寒不皆無風)。
倘如狂(淤熱衝心)而小腹急結(淤熱不行),邪入膀胱腑之營分矣;
桃仁承氣湯主之。
大青龍湯治風寒兩中經而煩躁。
(寒鬱於外,熱蒸於內,陰陽攻擊。)
小青龍湯治風寒兩中腑之乾嘔。
(小便不利,心下有水氣,乾嘔,或兼咳,兼渴,兼噎,兼喘。)
中風經症
桂枝湯:桂枝、芍藥、甘草、生薑、大棗。
服已須臾,飲熱稀粥以助藥力,溫覆一時許,取微汗。
發汗遂漏不止,惡風,小便難,四肢微急,難以屈伸,桂枝東加附子。
發汗後而喘,麻黃、杏仁、甘草、石膏。
中風府症
五苓散:豬苓、茯苓、澤瀉、白朮、肉桂。
中寒經症
麻黃湯:麻黃、桂枝、杏仁、甘草,溫服覆取汗。
發汗不解,反惡寒者,虛故也;
芍藥、炙草、附子,三味溫服。
發汗後身疼痛,脈沉遲者,桂枝、生薑、人參、芍藥、甘草、大棗。
發汗過多,叉手冒心,心下悸欲得按者,桂枝、炙草,二味煮去滓頓服。
未經汗下,脈沉,當溫其裡,宜四逆湯,附子、乾薑、炙草,未經汗下心悸而煩者。
小建中湯:桂枝、芍藥、炙甘草、生薑、飴糖。
中寒府症
桃仁承氣湯:桃仁、桂枝、大黃、芒硝、炙草。
發汗,若下之;
懊?不得眠,胸中窒礙者,梔子十四枚,香豉四合,煮去滓溫服,得吐則止。
大下後,惡寒痞結,桂枝湯先解惡寒,大黃、黃連,二味煮去滓,溫服以攻痞。
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,附子瀉心湯,大黃、黃連、黃芩、附子。
風寒雨中經症
大青龍湯:麻黃、桂枝、炙草、杏仁、生薑、大棗、石膏。
風寒雨中腑症
小青龍湯:麻黃、芍藥、五味、甘草、乾薑、半夏、桂枝、細辛。
渴去半夏加栝蔞;
噎去麻黃加附子;
小便不利,小腹滿,去麻黃加茯苓;
喘去麻黃,加杏仁;
發汗,若下之;
病仍不解,煩躁者,茯苓四逆湯主之;
茯苓、人參、炙草、乾薑、附子。
「二日陽明受之。」
(陽明,經也;胃,腑也。經脈起鼻額,循鼻外,系目系。)
居戊土之鄉,原稟坤靜,攝離火之篆(陽明純熱),反攬乾剛脈浮而大,煩渴目痛,鼻乾不得眠者,陽明經病也;
脈浮而實,潮熱譫語,腹滿、大便硬者,胃家腑病也。
經病治以白虎湯,腑病治以三承氣湯,其為正陽明則然。
六經雖分陰陽,而宰之者陽明,為六經之所朝宗,即為六經之所歸宿。
三陽有類聚之條,三陰有轉屬之症。
太陽陽明,不更衣(不大便)而無所苦(脾約丸);
少陽陽明,時煩躁而大便難(以法治之)。
大實腹痛,陽明雜見太陽之篇(桂枝大黃湯);
土燥水乾,陽明混入少陰之類(急下之),脈滑而厥(裡有熱,白虎湯),厥陰中亦有陽明。
隨經而見,妙蘊無方。
陽明經症
白虎湯:石膏、粳米、知母、炙草。
附錄錢仲陽葛根湯:葛根、升麻、白芷、炙草、大棗、生薑。
陽明腑症
三承氣湯,汗吐下後微煩,小便數,大便硬。
小承氣湯:大黃、厚朴、枳實;
腹脹滿,調胃承氣湯:大黃、炙草、芒硝,不大便,發熱汗多。
大承氣湯:大黃、厚朴、枳實、芒硝。
太陽陽明,脈浮而澀,麻仁脾約丸:麻仁、芍藥、枳實、大黃、厚朴、杏仁;
少陽陽明,以法治之,相胃家虛實加減。
下,桂枝大黃湯,見後少陰,急下之,大承氣湯。
備錄陽明症方
(身黃如橘子色,小便不利,茵陳蒿湯:大黃、茵陳、梔子。身黃發熱,梔子、黃柏、炙草)。
「三日少陽受之。」
(少陽,經也;膽,腑也。經脈循脅絡耳。)
兼木火之德(屬甲木,寄相火),司出入之門(入太陽,出太陰)。
邪犯經,胸滿脅痛而耳聾,邪犯腑,口苦(膽熱上蒸)、嘔逆(膽熱上衝)而目眩(膽熱上熏)。
脈之大者,變而為弦,症之熱者,轉而似瘧,居陰陽之界(半表半裡),通陰通陽;
無汗下之方,禁汗禁下。
邪正相持,進退互拒,小柴胡湯為和解少陽之統劑,而其變則有辨焉者。
嘔逆(膽熱)而腹痛(胃寒),黃連湯分理陰陽;
嘔吐而硬(胃實)煩(鬱熱),大柴胡湯雙清表裡。
宜應手而解,方工勿藉口於和為套。
小柴胡湯:柴胡、黃芩、人參、法夏、炙草、生薑、大棗。
胸中滿而不嘔,去法夏、人參,加栝蔞仁;
渴去法夏,加人參、花粉;
腹痛去黃芩,加芍藥;
心下悸,小便不利,去黃芩,加茯苓。
黃連湯:黃連、炙草、乾薑、人參、桂枝、半夏、大棗。
大柴胡湯:柴胡、半夏、枳實、大黃、黃芩、芍藥、生薑、大棗。
備錄少陽症方:胸脅微緒,小便不利,柴胡、桂枝、乾薑、花粉、黃芩、牡蠣、炙草。
服柴胡湯已,反渴以陽明治。
「四日太陰受之。」
(太陽,經也,脾,臟也。經脈布胃中,絡於嗌,邪入陰分,經臟齊病)。
陰陽變態之妙,有不見其朕兆。
陽邪入陰,尺寸皆沉,腹滿吐食自利。
有腹滿時痛之寒症(理中丸),即有腹滿實痛之熱症(桂枝湯加大黃),有得食緩吐之寒症(理中丸通治),即有得食即吐之熱症(乾薑黃連湯),有自利不渴當溫之寒症(理中丸通治),即有自利腐穢當下之熱症(大承氣湯)。
蓋人之形有濃薄,氣有盛衰,臟有本寒本熱,每從賦稟以為轉移。
如必以直中為寒,傳經為熱,其何解仲景寒熱並論,列於四日。
理中丸:人參、白朮、炙草、乾薑、搗碎蜜和為丸,如龍眼大,以沸湯和一丸,研碎溫服。
乾薑黃連湯:乾薑、黃連、人參。
「五日少陰受之。」
(少陰,經也;腎,臟也。經脈系舌本。)
生人之命蒂安危系於少陰。
病則脈細欲寐,自利發厥(手足冷曰厥),口乾舌燥,渴欲飲水自救。
無奈水火同宮辨別最宜分曉。
挾水為動,則為陰邪;
挾火而動,則為陽邪。
陰邪脈沉細而遲,陽邪脈沉細而數。
陰邪但欲寐,身無熱,陽邪雖欲寐,心多煩。
陰邪下利清穀,陽邪下利清水。
陰邪面赤而裡寒,小便白,陽邪手足厥而裡熱,小便赤。
陰邪口乾舌躁而帶和,陽邪口乾舌燥而至裂。
陰邪渴欲飲熱水以自救,陽邪渴欲飲溫水以自救。
臨症審視,只爭芒芴。
寒症方
身體痛,附子湯:附子、茯苓、人參、白朮、芍藥。
四逆湯通治:炙草、乾薑、附子。
下利,白通湯:蔥白、乾薑、附子。
手足冷,煩躁欲死。
吳茱萸湯:吳茱萸、人參、生薑、大棗。
熱症方
心煩不臥,黃連湯:黃芩、黃連、芍藥、雞子黃、阿膠。
咽痛,甘桔湯:甘草、桔梗。
口爛咽乾,大承氣湯。
自利清水,色純青,心痛,口乾,大承氣湯。
六日厥陰受之。
(厥陰,經也;肝,臟也。經脈繞陰器,抵小腹,貫心膈。)
傳經而至厥陰,在時為丑,在歲為冬,在卦為坤。
脈細肢厥。
(厥,逆也。四肢以溫為順,以冷為逆。)
煩渴囊縮,症則猶是也;
而治法懸絕。
漏盡更殘,四望陰霾,而有純寒無熱之症;
天寒地凍,滿腹陽春,而有純熱無寒之症;
陰凝於陽必戰,其血元黃,而有陰陽錯雜之症。
彼純寒而厥,當歸四逆湯,夫人而知之。
熱愈深,厥愈深,純熱之厥甚於純寒,非急下不足以救水,醫將何以決之?
(脈數、咽乾、小便赤。)
而況陰陽錯雜者之眩人耳目乎?
當此陰盡陽回,晦朔交卸之時,仲景立烏梅丸以安蛔,其實統陰陽而治。
醫而知治厥陰,醫道其庶幾乎!
純寒症
當歸四逆湯:當歸 桂枝 芍藥 細辛 通草 甘草 大棗。
下利清穀,裡寒外熱,汗出而厥者,通脈四逆湯。
純熱症
急下,大承氣湯。
陰陽錯雜症:烏梅丸:烏梅三百枚,細辛六兩,乾薑十兩,黃連十六兩,當歸四兩,附子六兩,蜀椒四兩,桂枝六兩,人參六兩,黃柏六兩,上十味,共搗篩,合治之;
以苦酒漬烏梅,一宿去核,蒸之五升米下,飯熟搗成泥,和藥令相得,納臼中與蜜杵二千下,如梧桐子大,先食飯,服十丸,日三服,稍加二十丸。
禁生冷、滑物、臭食等。
備錄
脈滑而厥,裡有熱,白虎湯。
夫三陰三陽,班班可考,而有治表裡急,治裡表急,陰同乎陽,為兩感。
(太陽少陰同病,陽明太陰同病,少陽厥陰同病)。
余讀經文莫治,仲景無方,不禁憮然三嘆焉。
竊意表重於裡者,以裡為主,稍解其表;
裡重於表者,純治其裡,管窺之見,不敢告人。
壯游四方,而以此法活人居多。
偶撿李挺《傷寒論閱》,亦有是說。
余生也晚,安敢並駕古人?
不謂理之所在,古今人所見有略同也。
岐伯、仲景,有知其將許我友李?為徒乎?
若世所傳大羌活湯則吐棄之矣。
至於合病、並病、壞病、勞復、食復、飲酒復、陰易、陽易、陰陽易,六經精透,舉而措之裕如。
一百一十三方,采方總撮要領,三百九十七法,注法悉本原文。
練就長沙(仲景為長沙太守,人稱張長沙)之明珠,化作涅?。
佛說法處。
《金剛》經:「入涅?而滅度之」之舍利。
(牟尼珠名舍利子)。
【瘟疫脈論】
春溫、夏熱、秋涼、冬寒,及天地之正氣,人感之而病者,為正病。
久旱亢?,淫霖苦潦。
《洪范》「一極備,凶;一極無,凶。」
注:極備。
過多也;
極無,過少也;
唐孔氏曰:「雨多則澇,雨少則旱。是極備亦凶,極無亦凶。」
雨?寒燠之不得其正者,為四時之氣。
氣輪歲會。
五運甲己化土,乙庚化金,丙辛化水,丁壬化木,戊癸化火。
土運臨辰戍丑未,金運臨申酉,水運臨亥子,木運臨寅卯,水運臨己午。
運氣與地支年辰相會,故曰歲會。
運值天符六氣,子午之歲,少陰火司天,陽明金在泉;
卯酉之歲,陽明金司天,少陽火在泉;
丑未之歲,太陰土司天,太陽水在泉,辰戍之歲,太陽水司天,太陰土在泉;
寅申之歲,少陽相火司天,厥陰木在泉;
己亥之歲,厥陰木司天,少陽火在泉。
大寒至小暑,司天主之;
大暑至小寒,在泉主之。
火運之歲,上見少陽;
土運之歲,上見太陰;
金運之歲,上見陽明;
水運之歲,上見太陽;
木運之歲,上見厥陰。
(歲運與司天合,故曰天符。)
水火木金之各據其偏者,為八方之癘氣。
合癘與?,釀而為毒,人感之而病者,為瘟疫。
雜見於四時,在春,謂之春瘟;
在夏,為之熱病;
在秋,謂之晚發(痢亦名晚發);
在冬,謂之寒疫。
《內經》著於岐伯,爰詳五疫之文。
《內經刺法論》帝曰:「余聞五疫之至,皆相染易,無問大小,病狀相似。不施救療,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?」
岐伯曰:「不相染者,正氣存內,邪不可干。
避其毒瓦斯,天牝從來?
復得其往,氣出於腦,即不干。
邪氣出於腦,即先想心如日,欲將入於疫室,先想得青氣自肝而出,左行於東,化作林木;
次想白氣自肺而出,右行於西,化作戈甲;
次想赤氣自心而出,南行於上,化作焰明;
次想黑氣自腎而出,北行於下,化作水;
次想黃氣自脾而出,存於中央,化作土。
五氣護身之畢,以想頭上如北斗之煌煌,然後可入於疫室。」
周禮掌於方相,聿嚴逐瘟之令。
《周禮》方相氏掌蒙熊皮,黃金四目,衣朱裳,執戈揚盾,師百隸而時儺,以索室驅疫。
《曲禮》:季冬,大儺月令,九門磔攘尼山,於鄉人行儺。朝服而立阼階,皆古聖節,宜燮理之義,故民無夭札,得以嬉游於光天化日之宇,誠盛事也。
後世踵而行之,由是生養斯民之至意。
方書之逐瘟者,其立心亦如之。
良相良醫,合為一手。
其為瘟也;
稱名攸異,大頭瘟、軟腳瘟、蝦蟆瘟、疙瘩瘟其為斑也;
形容各殊,赤霞斑、紫金斑、綠云斑、黑砂斑。
互相傳染,大小相似。
初起,邪氣客於募原。
《難經六十七難》注:五臟之募,皆在腹;
五臟之俞,皆在背。
原即俞之根本。
募原,軀殼之裡經脈所系之處。
頭微痛,或不痛,微惡寒,或不寒,但一於熱,脈數無倫,沉沉默默,到夜尤甚。
郁遏之極,邪從表出,謂之外潰,或大汗鼻血,隨汗與血而解。
若邪侵胃腑,則內潰矣;
瀉則完穀不化,結則堅硬如石,胃枯腸腐,舌黑唇青,無所不至。
是為天地之毒瓦斯,常以肅殺而為心。
激一己之心肺肝腸,魂飛魄走,捧心憔悴之形,愁云遍野;
環四境之鄉閭裡黨,鬼哭神號,滿目淒涼之色,毒霧蔽空。
惟不知其毒而妄治之;
盈城盈野,死於非命;
知其毒而善調之,沿門沿戶,立起沉。
其在未潰之初,毒猶盤踞募原,驅伏魔,全憑草果;
破堅壘,須藉檳榔。
吳又可達原飲:檳榔、草果、厚朴、知母、芍藥、炙草、黃芩。
嘉靖己未,江淮大疫,用敗毒散倍人參,去前胡、獨活,服者盡效。
萬歷己未大疫,用本方復效。
大抵毒在募原,加參於表劑,元氣不因表而受傷;
以表劑而加參,毒瓦斯不藉參而助瘧。
與達原飲用知母、芍藥同參。
至於內潰,兩方俱無用矣;
惟有一下再下之法。
毒而外潰,漸殺其勢矣;
即貝母、柴胡,可以和其事;
經驗方:柴胡、生地、貝母、黃芩、銀花、生甘草、茅根引;
毒而內潰,愈縱其悍矣,非芒硝、大黃,奚能奏其功。
經驗方:芒硝、大黃、檳榔、厚朴、枳實、炙草、薑棗引,下以毒盡為度?
知斯三門,病無遁形;
設方攻毒,妙在一心。
三門:國中募原、外潰、內潰。
精透三門之奧,不過借達原飲、經驗方為之榜樣。
道人自瓶?以來,所過省垣、郡邑,遇是症,全活約計數千,並無一定之方藥。
倘備錄其案,即此一症,可以盈箱。
夫瘟疫乃四時不正之氣,溫乃四時之正氣,性命攸關,最宜分別。
景岳《瘟疫問》中,抄寫溫病及傷寒之經文,雜湊成章,毒害蒼生者,莫此書為甚。
陽犯醫門之刑。
(喻嘉言著《醫問法律》。)
擢發難數;
陰設海底之獄,阿鼻難逃。
(鐵?注:大海之底,有石名?沃,縱橫八萬四千裡,濃二萬裡,下有八大地獄,八名阿鼻地獄。)
若吳又可,其於瘟疫,根源雖未必解透。
細閱吳又可《瘟疫論》從《內經‧瘧論》:「邪氣客於風府,橫連募原」悟出。
其撰之方,即從前人截瘧方化裁,真千古慧人也。
至其所論傷寒少而瘟疫多,世醫執其說,凡偶感風寒,便曰瘟疫。
一言之誤,貽禍千秋。
而其治法(極為精微),劉、李、朱、張下,實為岐黃功臣。
【室女脈數反吉論】
小兒純陽,脈常有六七至,甚有八九至者。
室女血盛,脈上魚際,亦常有六七至者。
《脈經》但言脈上魚際,而不言數。
余嘗見上魚際之脈,未有不數者。
蓋脈即血也;
血盛則脈長而洪;
血衰則脈短而澀。
室女貞元未虧,血海充滿,其脈之數,亦固其所。
但得嬌姿艷麗,體態輕盈,謂之無病,可以勿藥。
惟是蘭閨寂寞,紗窗月靜,繡幕風清,時覺氣體不安,延醫調冶,但見其脈數而以為病,則誤矣。
《脈經》曰:「脈數惟有兒童作吉看。」
余即補之曰:「脈數室女亦應作吉看。」
【月經脈論】
坤,順德也;
配乎乾,則萬物化醇;
女,陰象也;
從乎陽,則萬物化生。
圖書以七為少陽之數,逢陽則化,故七月生齒,七歲毀齒,二七十四而天癸至,是乃先天一點真陽之水,《易》所謂男女媾精,《禮》所謂一陽來復,水泉始動者,此物此志也。
積四千八百之期,合一大藏經,於以充於中而溢於外。
其象上應乎月,三五而盈,三五而缺,周三十日而旋轉如環,故稱經焉。
經者,正也;
正直無私;
經者,常也;
經常不變。
本坤之德,應月之精,以生男生女,原生生於不已。
乃或為藥餌所傷,或以憂思而傷,孰為不及期?
孰為過期?
在前在後,無所不至矣。
夫不及期為熱,過期為寒,此其常也。
亦有不及期為寒,過期為熱者,總分於遲數虛實之脈而已矣。
其為藥餌傷也;
過服寒涼,弊為淤閼;
過服溫補,備見沸騰。
蓋血,陰也;
喜靜而惡躁,靜則培養,躁則消亡。
嘗見膏粱之家,未有妄服寒涼者。
火鬱至極,不得而已斟酌服之。
在醫士擅長半屬溫補之方。
胡為閨居氣滯,本非虛也;
而以為脾虛,輒予以黃、白朮;
閑坐寒生,本無寒也;
而以為命門不足,輒予以附子、乾薑。
至煎熬之極,或血因火動,一月數行,或血為火灼,數月一行。
詎知不及期與過期之俱關於藥乎?
其為憂思傷也;
心地安舒,應期而至;
心地抑郁,愆期而來。
蓋血,營也;
好聚而惡散,聚則充周,散則奔突。
縱觀閭閻之眾,未有不樂安舒者。
暴怒頻加,不期然而憂悶攻之。
彼女子善懷,本多抑郁之隱,甚至掣肘於翁姑,致血上溢,非有餘也;
而以為血滿;
罔顧其舋起勃溪,反目於夫婿,致血橫行,非不足也;
而以為血虧;
罔顧其悲由葑菲,至鬱積日久,或稍如其意,行則後期,或仍拂其意。
行則前期,詎知前期與後期之皆系於憂乎?
由是觀之,傷於憂思而無子者,順其心,養其神,猶可挽回;
傷於藥餌而無子者,誦其經,禱其佛,難以救復。
蓋天地之大德曰生,而鼓其生機者,和風以散之,遲日以暄之,雨露滋培,土膏潤澤,自然生意婆娑。
一經炎風之煽,烈日之焚,土脈焦枯,英華何由發越?
天地猶是也;
而生機倦矣。
人得天地之生以為生,而暢其生機者,靜攝乃氣,調和乃血,陰陽交錯,子宮溫暖,自覺生育綿延。
一經燥熱之侵,辛溫之耗,血元羞澀,胚胎奚自結凝?
人則猶是也;
而生機絕矣。
道人一瓢一笠,云游以來,見艱於嗣息求治者,盈門擁案。
及閱前所服之藥,無非溫補之藥;
詢前所延之醫,無非溫補之醫。
比比皆然,令人萬不可解。
顧考其服藥之初,亦覺與溫補相宜,氣體龐然而豐隆也;
姿態嫣然而明媚也;
飲食紛然而並進也。
醫之用藥,即此歷之階耳。
惟是瓦積之場,不堪黍植;
塊存之體,安望熊占?
所愿蘭房淑媛,繡閣名姝,體坤之道,順月之恆,勿貪藥餌,惟葆幽閑,以副天地好生之德,庶道人救世婆心(亦不至詆為饒舌耳)。
【胎前全憑脈論】
憑脈為的治病。
而至胎前,其看症也;
歷歷錄錄;
其用藥也離離奇奇。
黃芩,安胎者也;
烏頭,傷胎者也。
而胎當其寒結,黃芩轉為傷胎之鴆血,烏頭又為安胎之靈丹。
(明黨、焦朮、砂仁、附片、建薑、秦歸、炙草。)
焦術,安胎者也;
芒硝,傷胎者也。
而胎當熱結,焦術反為傷胎之砒霜,芒硝又為安胎之妙品。
(芒硝五錢、滾水澄去滓,調蜜服。)
當此兩命相關,以安為傷,以傷為安,而用之裕如者,夫亦曰權脈之遲結數促耳!
膽從脈出,而膽斯大;
智從脈生,而智斯圓。
無藥不可以安胎,無藥不可以傷胎,有何一定之方?
有何一定之藥也乎?
彼《本草》之注禁服,不過為初學導之先路。
夫胎症,其顯者也。
由胎症而推,脈清而用得其當,信石蜈蚣,無非參苓?朮;
脈溷而用失其當,參苓?朮,無非信石蜈蚣。
拘成見者,趙括讀父書而喪師,荊公用周禮而亂宋;
知變化者,孔明添灶而退兵,楚王破釜而取勝。
古今來,英雄成敗,止爭此一心之妙用,又何恤乎人言。
【產後不憑脈論】
百脈空虛,瘀血留滯,二語足以括盡產後諸病。
其用藥也;
補則足以填虛空,溫則足以散瘀滯。
溫補二字,在產後極為穩當。
而見之於脈,則未可以一格拘也。
有遲澀者,有沉細者,有洪數者,有弦緊者。
遲澀沉細,可溫可補,若洪數弦緊,顧可漫無區別,而一於溫之補之乎?
抑知瘀血填塞隧道,血脈為之沸騰,虛寒之體,轉化為實熱之脈,倘憑脈以療病,則為發為泄,為汗為涼。
病症百端,藥餌肆應,非不經營慘淡,竭力彌縫,乃一病未已,一病旋生,卒至溫補難施,不可救藥,豈非專憑脈者,階之厲耶?
余家世傳《月科》一卷之書,得之本邑王定所。
不診脈,但問症。
細閱書中,實是肚腹大脹大痛者,先治之以去瘀之本。
(桃仁、歸尾、胡索、靈脂、乾薑、川芎、荊芥穗、酒調服。)
其於症之虛寒者,固不外肉桂、乾薑。
(茯苓、炙草、當歸、川芎、焦白朮、肉桂、蜜黃?、乾薑。)
即症之大熱者,亦不離肉桂、乾薑。
百試百驗,世無產難之婦。
遠近求藥者,日踵其門。
傳至於余,參究脈理,思欲突過前人。
乃憑脈罔效,憑書輒效。
而後知產後憑脈,其理猶淺;
不憑脈,其理方深。
世之家藏秘本,粗視之,了無意義,而用之多效者,大半類此。
【小兒疳脈論】
道人於聖學,本無所窺,而少者懷之,雅有同志。
竊於疳症,三致意焉。
十六歲以後,謂之癆;
十六歲以前,謂之疳。
其症頭皮枯澀,毛髮焦稀,腮縮鼻乾,脊聳體削,斗牙咬甲,煩渴自汗,口鼻溺赤,肚脹潮熱,酷嗜瓜果、泥炭等物,外則肢體生瘡,是其候也。
疳之綱領有五:脾、肺、心、肝、腎。
至於條目,不可窮紀,姑舉其要,曰脊疳、曰蛔疳、曰腦疳、曰丁奚疳、曰無辜疳、曰哺露疳。
名有百端,理惟一致,惟見症不同,不外熱、積、蟲三者而已。
考古名方,有塌氣丸、龍膽湯、蘆薈丸、木香丸、胡黃連丸及各種肥兒丸。
其理正、其義深、其效神,信非仙家莫傳。因方書論症支吾,雖傳其方,無人敢用。如
景岳論中,其或氣血兩虛,有非大補不可,固屬門外之揣摩。
即錢仲陽為小兒科中一代名醫,而以為皆因脾胃虛損,亦是老生常談,與疳症何涉?
錢氏如此,其他可知。
道人不惜苦口饒舌,細為分析,病源既明,則作方者之苦心,庶得以闡明於世。
楊氏曰:「疳者,干也。」
道人則曰:「疳者,甘也。」
因奉養太過,肥甘之味,鬱而為熱,蒸而生蟲,久而成積,而疳以是名焉。
惟其為熱,煎熬津液,肌肉為之消削;
惟其成積,肚腹脹大,飲食為之減少,惟其生蟲,吮臟腑,則偏嗜異物;
蝕肢體,則瘡癢不痛,種種症候。
大半得之膏粱之家,飫藜藿者,十居一二。
道人云游以來,每見朱門子弟,反不如居茅屋者之神完氣足。
總由飲食不節之故,何關乎元氣之盛衰,脾胃之強弱。
此其大彰明較著者也。
名方中不離黃連為君者,解其煎熬之熱毒也;
用蘆薈、生地、山梔、青黛、膽草、黃柏者,清其火也;
用蕪荑、君子、川楝、雷丸、鶴虱、烏梅者,殺其蟲也;
用莪朮、神麯、山楂、麥芽、青皮、木香者,消其積也,用乾蝦蟆、蟾酥者,以毒攻其毒也;
用夜明砂、靈脂者,去瘀而生新也。
有是症則有是藥,性味之寒與毒,夫復何疑。
嘗見患是症者,請一目不識丁之醫,或揣之曰:「莫不是疳?」
將師所傳治疳之方,隧撮一帖,猶或幸中,彼原不知黃連之寒,蕪荑之毒。
請一讀書明理之醫,明知是疳,開口便曰:「脾胃大虧,非峻補不可。枯瘦之軀,何堪此黃連之寒,蕪荑之毒。」
主人曰:「穩當。」
不知熱得補而益熾;
積得補而益堅;
蟲得補而更多,至於不救。
則曰:「有命。」
此非讀書之過,不善讀書者之過也。
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其是之謂歟?
然則,非攻熱、積、蟲,遂可以治疳乎?
非也。
五疳有所見之症,諸疳又各有所見之症,變化生心,豈可膠柱鼓瑟。
不過胸有成竹,而後能畫竹。
然則,治疳一於攻而全無補法乎?
亦非也。
經曰:「大毒治病,十去五六。」
相其熱退、積減、蟲安,窮寇勿追,或調脾理胃,滋腎平肝,一任醫之運用。
考古名方:
治腹脹大塌氣丸:白豆蔻、麥芽、五靈脂、砂仁、莪朮、青皮、陳皮、君子二錢,蝦蟆三錢,米糊為丸。
下蟲丸:苦楝子皮、酒浸焙,貫眾、檳榔、桃仁、木香、鶴虱、米糊為丸。
木香丸治疳痢:黃連、木香、厚朴、夜明砂,生薑水為丸。
大蕪荑湯治小兒發熱作渴,少食,大便不利,發黃脫落:蕪荑、山梔、秦歸、白朮、雲苓、柴胡、麻黃、羌活、防風、黃連、黃柏、炙草各二錢。
四味肥兒丸治小兒食積五疳,目生云翳,牙齦腐爛:蕪荑、神麯、麥芽、黃連,等分為末,豬膽汁為丸,綠豆大。
蘆薈肥兒丸治熱疳:蘆薈、龍膽草、木香、人參、君子、麥芽各二錢,土鱉去頭足酥炙、檳榔、黃連各三錢,蕪荑、胡黃連一錢,豬膽汁為丸,黍米大。
龍膽丸治疳腦熱瘡:龍膽草、升麻、苦楝根皮、赤茯苓、防風、蘆薈、油發灰、青黛、黃連、煉蜜為丸。
蟾酥丸治小兒頭頂結核,面色黃瘦,飲食不甘,腹大發熱:蟾蜍二三個,將糞蛆一杓,置桶中,以尿浸之,即將蟾蜍打死,投於蛆食,一晝夜,用布袋盛起,置急流中宿取出,瓦上焙乾為末,入麝香少許,米為丸。
【疑病、詐病脈論】
本無病也;
而疑之成病,積想成因,懸擬成象,則無病者真以為有病矣。
彼疑之,我亦疑之,何以名之為醫?
本無病也;
而詐之為病,困頓其狀,呻吟其聲,則無病者,真以為有病矣。
彼詐焉;
我受其詐焉;
何以名之為醫?
而欲使疑者知其為疑,多方以解其疑,而疑者不疑;
詐者知其為詐,直言以指其詐,而詐者不詐。
亦惟決於脈,視其緩而已矣。
蓋有莫解之症,必有莫解之脈,疑則必疑為莫解之症,而何以診其脈無恙也;
其為疑必矣;
有莫起之?,必有莫起之脈,詐則必詐為莫起之?,而何以診其脈如常也。
其為詐必矣。
杯中蛇影,掛弓即解,疑者無所施其疑;
灸難分痛,見艾即愈,詐者無所用其詐。
精與脈理者,又何疑詐之我欺也哉?!
【平人脈歇止無妨論】
代脈關乎壽,結脈因乎寒,促脈因乎熱。
平脈歇止,則不關乎壽與寒熱,亦自有說。
蓋一呼一吸,脈來六寸,血營氣衛,息數一萬三千五百通,脈行五十度,是為一周。
稍為痰氣所凝,則脈為之一止。
非如代之止有常數,結促之止由遲數而得也。
天地萬古不老,而有歲差之數;
日月萬古長明,而有相食之時。
歲差、相食,曾何損於天地日月也哉!
【純陰脈症】
萬物之生,負陰而抱陽,陰陽調和,謂之無病。
亦有生來脈旺,謂之純陽,名曰壽脈,此《脈經》所以言者。
有純陽,則有純陰,此《脈經》所未言者。
余弱冠時。
常至一地,見二婦人,一婦二子,一婦三子,家皆饒裕。
余切其脈,按之至骨,絲微欲絕,問其體,一毫無病。
過十年,再至其地,二婦之子,皆入膠庠,家亦豐濃。
再診其脈,依然故吾也。
過十年,三至其地,一婦之子已登賢書,家更倍於昔日,診其脈,依然如初也。
距今又十有餘年矣。
二婦白發齊眉,青衿滿眼,其發達更有未可料者。
《脈經》注純陽為壽脈,不知純陰亦為富貴、福壽之脈。
(一婦梅,邑癢生謝襲周德配。孝廉公謝運躍母,鐘太孺人也。)
【內外癰疽先變脈論】
平人飲食仍舊,氣體如常而脈數者,多發癰疽。
夫外感脈數,驟然而來,飲食為之一變。
茲之脈數,何以飲食仍舊也?
內傷脈數,由漸而進,氣體為之少減。
茲之脈數,何以氣體如常也?
其為癰疽也;
明矣。
發於外者,癰疽並稱,後猶可療,發於內者,但以癰論,務須先知。
凡屬肺癰與胃脘諸癰,總是熱毒蘊結,四字該之。
其先少發寒熱,漸隱隱作痛,斯時清其熱、解其毒、疏其氣。
經驗方:桔梗、天冬、黃芩、葶藶子五分,秦歸、生甘草。
易易耳。
倘辨脈未清,視為他病,萬一肺腑能語,則呼冤實屬可憐,直待吐膿嘔血,而後知焉;
則已晚矣。
士君子窮理於平日,辨脈於臨時,一遇內毒,立剖當前,誠有不必為之試黃豆而驗紅點者。
昔扁鵲視病,窺見臟腑之微結。
留心脈學人,安見古今不相及也矣!
癰疽一症,迄我朝《醫宗金鑒》及《證治全生》等書出。
前代所不能醫者,皆能醫之,獨涌泉症,不出前代論定。
千總劉蘭生童 知交膠漆友也,患是症,流毒十有餘年。
未發之前,卜其必發者,驗其脈數也;
已發之後,斷其不死者,驗其脈緩也。
費盡千金,總難全愈。
游湘三年,不知亦有人能醫否,錄之以志,知己之感。
【摘平脈三不治症論】
天下事之信以為然者,必其理之無不然者也。
然僅言其常然,而弗揭其偶然,非惟無以堅其信,或反益以滋其疑。
即如定緩為平脈,是宜無病不瘳,詎知噎膈反胃外,不可治者,又有三焉。
肌肉大脫,九候雖調,不可治者,一也;
病到喘促,脈忽還元,不可治者,二也;
全受而體無虧,全歸而脈不變,不可治者,三也。
有理外之事,便有理外之理。
第恐於理中之理,未能洞悉無疑,斯與理外之理,愈覺昧沒而雜。
既於理外之理,弗克明辯以晰,遂於理中之理,轉至惝恍無憑。
而緩為平脈之說,不幾於捃摭陳言,究無主宰乎?
爰摘三條,明著於編,使知以緩為宗,滴滴歸原允矣。
一經舊德。
《漢書》:韋賢以詩書授,七十余為相,少子元成復以明經,歷位至丞相。
諺曰:「遺子黃金滿 ,不如一經。」
沈詮期詩:「一經傳舊德。」
是編緩為平脈,本《內經》舊德。
絲絲入扣,森然五字長城。
《唐書》:秦系與劉長卿善為詩賦;
權德輿曰:「長卿自以為五字長城,系用偏師攻之,雖老益壯。」
《丹鉛總錄》:司馬景王命虞松作表,再呈不可意。
鐘會取草為定五字,松悅服,以呈景王。
景王曰:「不當爾也。」
松曰:「鐘會也。」
景王曰:「如此可大用。」
沈詮期詩:「五字擢英才。」
用此事也。
解者以五字為詩誤矣。
【死生章】
醫者,所以治人之生者也。
未知死,焉足以治人之生。
實知死之無可救藥,則凡稍有一毫之生,自宜多方調治。
欲辨死生,仍歸緩字。
緩為一身之元氣,即為一身之生氣。
有十分之緩,即有十分之生;
有分毫之緩,即有分毫之生。
聽緩之聲,繪緩之象,取緩之魂,追緩之魄,刺緩之骨,縛緩之神,而幽明異路,如在目前。
彈石劈劈而又急,解索散散而無聚,問有分毫之緩乎?
曰:無有也。
(彈石之脈,若堅硬之物擊於石上;解索之脈,猶解亂索,指下乍疏乍密。)
雀啄頓來而又住,屋漏將絕而復起,問有分毫之緩乎?
曰,無有也。
(雀啄之脈,猶雀之啄食,連連湊指,且堅且銳,忽住忽來,屋漏之脈,良久一漏。)
蝦游冉冉而進退難尋,魚翔澄澄而遲疑掉尾,猶有分毫之緩乎?
曰,無有也。
(脈已濡細矣,加以十一二至,滿指是脈,猶蝦之擁於水中。冉冉而進退難尋;脈已沉矣,加以兩息一至,猶魚之在水中,頭身貼然不動,而尾良久一掉。)
沸釜之脈涌如羹,一占此脈旦夕死,而緩全無余影矣。
修到神仙也無藥,世間何處覓醫生。
復有絕處逢生,困頓沉沉,聲音劣劣,不患脈少而患脈多,不息脈無而患脈有。
寸關雖無,尺沉而勻,病到無聊,脈猶有根,仔細栽培,立可回春。
【賦】
以全求有眾皆生育為韻。
自呼夢覺(周君自號夢覺道人),人喚小癲(道人家前有周癲,人故以小癲別之)。
荊楚鐘英(道人字荊威),士林望重;
雷霆警眾(道人名學霆),郡志名傳。
錄鉛汞於丹灶。
《參同契》:夫鉛乃君,汞乃臣。
《志林》:龍者,汞也;
精也;
血也;
出於腎;
虎者,鉛也;
氣也;
力也;
出於心。
庚信詩:「自可尋丹灶。」
驅草木以赭鞭。
《史記》:「帝作蠟祭,以赭鞭鞭草木。」
帝,神農也。
以赭鞭鞭打草木,使萌動也。
語云:「神農嘗百草而知藥性,蓋本諸此。」
現身說法,彈指參禪。
(本《傳燈錄》,古有一指禪)。
成一家言之心裁。
(即機杼一家之意。)
作作有芒。
《史記‧天官書》「作作有芒國其昌。」
大率微詞奧旨。
(出蔡沈《尚書序》。)
分四庫書之體裁。
(甲乙丙丁分為四庫,藏經史子集諸書。)
多多益善。
(漢淮陰候韓信將兵事。)
不遺斷簡殘編。
(出《文選》。)
藻思頻催。
(錢起詩:「文人藻思催。」)
鬼神默為啟牖。
(道人撰《數脈解》,是夜更深,燈盞無油,光芒漸漸長至五六寸高,輝煌滿室,直達天明。撰《三焦辨》,是夜漏水,忽聽門外喧嚷,騎擁多人。瞬息間,一方巾秀士,站立身旁,良久方去。)
薪傳不盡。
(《莊子》指窮於為薪火傳也,不知其盡也。)
倫物宜荷生全。
(病應手而即愈,人謂手底生春。)
爾其九年面壁。
(《傳燈錄》達摩祖師至少林寺,面壁九年,始悟而成佛。)
六度行舟。(江總《棲霞寺碑》:「三乘謂筏,六度為舟」 。)
言庚庚而更卓。
(鄭元祜詩:「兩徐識解更卓特,著書翼慎言庚庚。」原按,謂徐鉉、徐諧,注許慎《說文》,思乙乙其若抽(陸士衡《文賦》)。
《靈》、《素》、《難經》,釀花作蜜(蜂采花蕊,以釀之而成蜜);
醫方、《脈訣》,集腋成裘。
(《呂氏春秋》:「天下無粹白之狐,而有粹白之裘,取之眾白也」。)
雖海上之奇方,無能為役(語出《左傳》);
彼醫門之捷徑,亦又何求(語本《周頌》)。
折肱者三(出《左傳》),笑倩拈花之指。
《傳燈錄》:世傳拈花迦葉,獨破顏微笑。
世尊云:「吾正法眼藏,分付於汝。」
拍案者再。
(拍案稱奇,謂文章之奪目。)
點憑頑石之頭。
(梁高僧講經於虎邱寺,聚石為徒,頑石為之點頭。)
蓋學不殊於半豹。
(《晉書》謝靈運云:「若殷仲文讀書半袁豹,則文才不減班固。」
斯技無愧乎全牛。
(《莊子》:庖丁曰:「始臣解牛之時,所見無非牛者。三年之後,未嘗見全牛也。
李商隱:「文學殊半豹,技愧全牛」。)
是以仰體三無。
(《禮記》:「天無私覆,地分私載,日月無私照」。)兼包萬有;
不恤傾囊,有孚盈缶。
(二句本《易經》)。
《白蓮集》於齊已,源紹木公。
(《浩然齋雅談》:「唐僧齊已有《白蓮集》,為《風騷旨格》」;)
《紅藥傳》於謝庚,諦參金母。
(《西清詩話》:末僧謝庚,詩多清麗,有《紅藥詞》傳於世。
《西王母傳》:「仙人得道升天,當揖金母而拜木公」。)
契前三之語。
(《傳燈錄》「問佛法如何?
住持曰:「龍蛇混雜,凡聖同居。」
師曰:「多少?」
眾翁曰:「前三三,後三三」。)
意在筆先(陶宗儀說郛王維畫學秘訣,凡畫山水,意在筆先);
留丈六之身(蘇軾詩:「問禪不契前三語,施佛空留丈六身」),方垂《肘後》(孫思遂有《肘後方》)。
慈航慧海。
(梁昭明太子詩:慧海渡慈航。)
輪王委通慧之心。
(開通智慧。)
寶筏迷津。
(李白詩:「金繩開覺路,寶筏度迷津」。)
梵帝伸指迷之手。
(指引迷津。宋之問詩:「果漸輪王族,緣超梵帝家」。)
神針暗渡。
(本薛靈芸刺繡事。)
錄合號以《傳燈》、《宋史》僧道原景德《傳燈錄》三十卷;
明鏡高懸。
(用陳良翰虛堂懸鏡事,言心眼之朗明也。六祖慧能云:「明鏡亦非台」。)
書林疑其覆瓿。
(用楊子云語,謂是書之必傳也。)
乃知鹿苑婆娑。
(珠林母鹿生鹿女,形極美,金仙養之。後佛母生於鹿女,因名鹿苑。)
雞園舞弄。
(《楞嚴經》:「我在鹿苑及於雞園,觀如來最初成道」。)
尋玉版以談元。
(用蘇東坡訪玉版禪師談元事。玉版禪師,筍也。)
設蘭盆以餞送。
(釋氏中元節,設盂蘭盆以迫荐鬼神。)
奇超白石之糧。
(《神仙傳》:白石先生,常煮白石為糧。)
妙入黃梁之夢。
(呂純陽遺蘆生事,夢寤而黃梁猶未熟也。)
攤寶書之玉軸。
(用黃山谷詩。)
鯨尚可騎。
(仙人每跨鯨魚。)
吸仙露與金莖。
(漢武帝金莖承露,取而飲之得仙。)
鶴飛難控。(周王子晉,緱山乘鶴。)
窗舒意蕊,僉躋壽寓福林
(出《文選》。)
室度心香。
(梁簡文帝《相國寺碑銘》:「窗舒意蕊,室度心香」。)
那借汗牛充棟。
(言書籍之多,直使汗牛充棟。)
種菩提之樹。
(神秀詩:「身是菩提樹。」六祖慧能詩:「菩提本無樹」。)
濃披美蔭以庇人。
(《莊子》:「睹一禪方得美蔭」。)
泛般若之舟。
(梁簡文帝倡導丈泛般若之舟。)
大樣恩波而濟眾。
彼夫騷人寄興,諸子遣懷。
采漢儒之學海。
(《拾遺記》何休為學海。)
斗唐室之詩牌。
(《云仙雜錄》:李白游慈恩寺,僧用水松牌乞詩。)
詞瀉老莊,信是周家著述。
(老莊‧莊周皆周人。)
學宗陳邵。
(陳希夷先生傳,邵康節先生雍。)
羞同晉代恢諧。
(如樂廣之流。)
天文地理之精,任摩挲於玉腕。
(摩挲,神物,玉腕,言手腕之貴也。)
魚躍鳶飛之趣。
(此二語,詩詠之。子思引之程子,以活潑潑地贊之。朱子於書舍書而懸之,其悟道也皆然。)
供吐納於肖齋《國史補》:梁武帝造寺,令肖子云飛白大書肖字,至今一肖字存焉。
故時有肖寺、肖宮、肖齋之稱。
鼓吹成群。
(孔稚圭以蛙聲當兩部鼓吹。)
鄙官娃之閣閣。
(晉惠帝問蝦蟆事。閣閣,鳴聲。)
推敲得意。
(賈島與韓愈商量詩中推敲字,愈曰:「敲字佳矣」。)
羨儀鳳之喈喈(鳳鳴喈喈)。
絳雪元霜。
(《漢武帝內傳》:仙家上藥有絳雪元霜。)
參觀即是慈云法雨。
(《雞跖集》:如來慈心如彼大云蔭注世界。王維《六祖碑》:「大興法雨」。)
觸處孔皆,則有丹經益壽。
(《宋史‧皇甫坦傳》:召問以長生久視之術,坦曰:「丹經萬卷,不如守一」。)
綠字留名。
(梁簡文帝大法頌綠字擒章。)
逢凶化吉,起死回生,字挾風霜。
(《西京雜記》淮南王安著《鴻烈》二十一篇,自云:「字中皆挾風霜」。)
一字媲開天之畫。
(伏羲作卦,一畫開天。)
文光日月。
(《魚隱叢話》:「淮西功德冠吾唐,吏部文章日月光」。)
千文喧擲地之聲。
(梁周興嗣作《千字丈》,孫綽作《天台山賦》,既成以示范榮期,期曰:「此賦擲地當作金石聲」。)
想入非非。
(《涅 經》:「無非想,無非非想」。)
刺膏肓而病將神爽。
(《左傳》:「二堅子避膏之下,肓之上」。)
作針砭而聞亦驚心
(鐵針磁砭,可以治病,謂藥石也。)
歡喜丸,躊躇滿志。
(《法苑珠林》:「五百鹿車栽種種歡喜丸」。)
清涼散,慘淡經營。
(《侯鯖錄》:劉子儀三入翰林,稱疾不出朝。
士候之云:「虛熱上攻。」
石中立云:「只消一服清涼散。」
謂兩府始得用清涼傘也,此借用。
「躊躇滿志」,本《莊子》「慘淡經營」,本杜詩,)
緊惟有腳之春。
(唐宋景惠澤遍施於民,人謂為有腳陽春。)
者廣。
(本楊子);
是以如椽之筆。
(晉王 嘗夢人以大筆如椽與之,其後文思日進。)
濡染而成。
(濡毫染翰。)
然則,因善病而廢書
(道人世習詩書,自幼應童子試,輒冠軍,後因病搜方,遂明醫理,應延請而廢書。)
乃業醫以邀福。
(道人之病,自立新方治之,而病以全愈。)
綜儒釋道淵源之教,統會禪醫。
(道人深悟禪機,故醫書亦號禪。)
萃天地人參贊之才,胥歸化育。
(范文正公曰:「不為良相,當為良醫。」
原謂其可以贊天地之化育。)
圓通頓悟
(《楞嚴經》「若能於此悟圓通根」。)
納芥子於須彌。
(《維摩詰經》「以須彌山之高廣,納芥子中而不迫窄。」昆侖山西方曰須彌山。)
方便隨行。
(《維摩經》「摩詰以無量方便,饒益眾生」。)
識廬山之面目。
(廬山以匡廬隱居得名。故云「始識廬山真面目」。)
庋手澤於高閣,私專?梨。
(《南史》:張敷,小名?;父,小名梨。
帝戲曰:「 何如梨?」
答曰:「梨,百果之宗, 何敢比。」
道人先世皆讀書掇科,故云。)
引眾生於慧門.
(佛經通慧為門。)
共銘?粥
(《左傳》:正考父之鼎銘曰:「?於斯,粥於斯」。)
曼倩之桃有核。
(馬臻詩:「飢懷曼倩桃。」庚信詩:「漢帝看桃核」。)
處處延齡
(啖之延年益壽。)
安期之棗如瓜。
(《史記》:「臣嘗游海上,見安期生食巨棗如瓜」。)
人人果腹。
(《莊子》「其腹果然」。)
非關剿襲。
(凡盜人之文章以為藍本,曰 襲。是書語語出自胸裁,毫無此弊。)
豈拘弓學箕而治學裘。
(《禮記》:「良弓之子必學為箕;良冶之子必學為裘」。)
儻事品題。
(一經品題,便成佳士。)
定屬豐年玉而荒年穀。
(劉義慶《世說》:庚文康為豐年玉;玉樨恭為荒年穀。)
是書未刻之先,夜夢一道人,談禪精奧,問其姓名,曰:「吉祥順」
明日遇夢覺道人於貢院西街,行止異常,與夢中所見適合,一笠一缽外,袖中止藏《三指禪》三卷,因請而梓之。
道人周姓,始悟不言周而言吉者,乃仙家隱語,省一圍也。
名吉祥順者,道人本慈祥之念,順天地好生之德,以濟人也。
梓成因錄數語,以志其異。
【發表完畢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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